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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病人在這個階段都會在心理和情緒上出現很大的問題。

  但老爺子從來沒表現出來,甚至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現在或許是人有些迷糊了,那些疼痛感也都毫無保留的彰顯了出來。

  甚至到了無法進食吃什麼吐什麼的程度,人也不太清醒。

  只能靠輸營養液和止痛針來勉強讓人好受點,旁邊看著的人只感覺一陣揪心。

  小安和小帆在醫院已經不敢離開,每天以淚洗面,生怕一走就見不到老爺子的最後一面。

  老爺子意識不清,口中時常念叨著小衡,於是最後小帆和陳安也知道了老爺子的身份。

  但比起村子裡的傳言,他們更信任這個他們親自接觸了這麼久的人。

  當年的李瑜霖走之前和小衡承諾,一年內會回來接他。

  那時候小衡已經被李瑜霖教會了很多字,於是李瑜霖說,會常常給他寫信。

  李瑜霖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以往總是溫和優雅,對他的每個決定都抱以支持理解的態度。

  他天真的以為這次也是如此,向父母坦誠了自己的性取向,告訴了小衡的存在,為小衡的到來做好一切準備。

  李瑜霖沒想到,他高估了那個年代的包容性。

  也沒想到父母會把這當做是精神病,狠心將他送進了醫院關了起來。

  於是小衡等啊等,沒能等到他的信,也沒等到他來接自己。

  在煎熬中,小衡踏上了去北市找他的路,只是天意弄人,意外總是來得突然。

  李瑜霖被放出來的時候,父母將小衡已經去世的消息帶給了他,他們覺得沒有了後顧之憂。

  當時他已經在病院被蹉跎得不成人樣,得到這個消息後,更是所有的精神支柱都瞬間倒塌。

  李瑜霖離開了那個家,來到了離罄泗村最近的小鎮定居下來。

  他本來想直接回到罄泗村,只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憎惡他,不會容許他的存在。

  李瑜霖整個人都垮了,蒼老得迅速。

  到00年左右,村子裡的舊識來到小鎮意外遇到他時,已經沒人能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容貌出眾溫文爾雅的知青李瑜霖了。

  於是,他改名為景清和回到了罄泗村。

  就這樣,一個人撐了快五十年。

  老爺子清醒後,知道自己在醫院裡,鬧著要回去。

  爭執間,說過最嚴重的一句話甚至是:「你們又不是我的家屬,沒有資格替我做決定!」

  在之前老爺子的積極治療中,該做的手術做了,也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化療。

  到積蓄花光的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沒什麼還能做的了,於是就興高采烈的簽了同意書回到了家。

  現在最後這個階段,他們送人來醫院,無非是希望給人減輕疼痛感。

  沒人能眼睜睜的看著親近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活生生餓死或疼死,那太殘忍了。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他們四人的模樣,知道自己讓他們難過了。

  還是因為小安哭著說的那句「小衡爺爺看到您這麼疼也會難受的」,他不再執著。

  最後,秦洲晏跟老人家保證:「您人生的最後時刻,一定是在那個屋子裡。」

  老爺子罵了一句他,然後昏昏沉沉的問:「給小衡的信替我燒了嗎?」

  以前承諾要寫的信沒能寫出去,是他心口的傷,所以他現在常常寫信燒給小衡。

  他改了新的名字,擔心小衡不認識。

  於是寫下景清和的時候,同時會落下李瑜霖這個名字。

  「燒了。」

  聽到答案後,老爺子才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在醫院靠營養液和止疼針撐了幾天,在老爺子開始胡言亂語的時候。

  醫生過來和他們委婉開口,已經可以按照病人意願考慮是否回家了。

  當時林郗淮的腦子就空白了一瞬,聽到身旁的秦洲晏應了下來。

  秦洲晏緊緊握了一下他的手,林郗淮強撐著冷靜下來。

  帶著兩個六神無主的小孩將老爺子送回了家。

  剩下的時間,幾人在屋子裡守著老爺子,完全不敢休息。

  林郗淮從來沒有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的煎熬過。

  直到聽到床上的老爺子咳嗽一聲醒了過來,幾人才連忙圍了上去。

  老爺子看到他們的姿態,甚至還笑了一聲,眸光卻出奇的亮,這種時候卻也只能讓大家想到「迴光返照」四個字。

  他仿佛感受不到一絲疼痛,甚至多了些氣力,看著天花板啞聲開口道:

  「我本來以為我這一生只有在小衡的事上後悔過,沒想到都要死了,又添了一件。」

  「那天在醫院,說你們不是我的家屬,我很後悔。」

  一聽到這句話,陳安和小帆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林郗淮強撐著鼻酸抓住他的手:「我知道,我們都知道。」

  老爺子說著說著就笑了:「最後這一個多月,我很開心。」

  四五十年來,沒有一天不痛苦,最後的這段日子,卻意外的珍貴。

  「總是拉著你們說小衡,估計你們都聽煩了。」

  林郗淮搖頭:「沒有,我們特別樂意聽。」

  老爺子緩了下,拉著陳安和小帆的手,碎碎念著讓他們好好生活。

  他留了一筆錢給他們,不多,但足夠能到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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