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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元瑾眸光一閃,摸著腿上毫無煩惱的蒜苗的腦袋,仿佛一直惦記著頭頂大山上的霧氣散開,露出其破敗的內里。

  這一年裡,她曾無數次揣測過太子的境遇。

  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親眼見識到太子的落魄來得真切,

  昔日太子瞧不起的下人,如今輕鄙地將太子當廢物一樣丟在地上隨意踐踏。

  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們將人帶走了,皇后那兒呢?」林元瑾袖口半遮住了嘴,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悄悄問。

  人到了京中,只要還沒死,林元瑾就難免不安。

  「她臥病在床,連起都起不來。」崔夷玉同樣低聲說,他嗓子偏亮,硬壓著說反倒顯出幾分喑啞。

  若不是實在起不了身,她又向來愛這般尊榮排場,作為一國之母如何能錯過這回的皇室祭禮?

  更何況宋姑姑還在呢。

  哪怕有人當街冒犯天顏的事傳得到宮中,也定然傳不到皇后耳中。

  知曉替身之事的人實在少,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確切到知道他本人身份的如今除了林元瑾、皇后,也只有躺在監牢里的真太子。

  林元瑾沒多想,崔夷玉卻想到了。

  太子這麼狼狽地出現在京中,必然是他的昔日同僚們殫精竭力護著太子,最終卻盡數慘死在了路上。

  竟一個都不留。

  崔夷玉緩緩閉上了眸,如不動聲色地默哀。

  仿佛是對他慘死的同僚們,又像是在對被他埋葬的過去。

  ……

  刑獄之中。

  昏暗的監牢里瀰漫著股濃重的、帶著霉味的潮氣,依稀亮起的火光只能堪堪照亮一尺的距離。

  分隔開的牢房像一個個緊閉的箱子,沉重的鎖鏈掛在鐵桿上,如無聲的壓迫。

  死寂的牢獄中偶爾會響起腳銬鏈挪動的聲音,證明裡面還有活著的人。

  不同於關押待審的其他犯人,太子所處的獨屬於死刑犯的天牢。

  「進去!」獄卒踹了一腳被捆緊的太子,不耐煩地啐了一口。

  太子雙手被拴緊在身後,踉蹌著跌進了牢房裡。

  舉目四望,陰暗的牢房裡只有潦草幾點稻草,還半潮半干,連墊著都難,依稀還能聽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蟲子窸窣聲。

  旁邊牢房裡的人頭都不抬,只是瞟了眼周圍又多了個人,便麻木地低下眼,繼續發呆。

  這裡的人都活著,卻處處都透著死氣。

  眼前的一切都是太子過去連想都想像不到的髒污。

  可他被堵住了嘴,半點力氣沒有,只是雙目無神,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耳畔還能聽到牢房門口獄卒們「也不知道這瘋子啷個想的,好好活著不行,白日做夢就算了,竟還衝到陛下面前大喊他是太子」的嘲笑。

  「瘋得久了的人是這樣,做夢做著便以為成了真的。」

  他們說著鎖上牢房,就匆匆離開了。

  太子本就許久沒吃過正經飯,今日在皇帝面前掙扎時又耗費了許多力氣,此刻力竭又虛弱,昏昏沉沉就暈了過去。

  他以為自己要死了。

  太子不願接受這個慘澹到令旁人發笑的現實,可他實在太累了,累得沒有精神再去掙扎,連生怒的力氣都沒有。

  可太子還是沒有死,他再次睜眼時不光看到了一頓還算不錯的好飯,還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夫。

  太子被扶了起來,聞著面前雖然已經涼了但肉菜都有的飯,竟難受得紅了眼睛,拿起筷子,悶著頭大口吃了起來。

  「慢點吃,別嗆著了,體弱之人不能吃這麼急。」大夫「誒」了聲,看著這人不聽勸,很是無奈。

  他本不應在此地,可上頭髮了話,這人必須要熬到七日之後,在菜市口當眾斬首,絕不能提前死了。

  假冒皇室是殺頭的大罪,這瘋子既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鬧事,就絕不能悄無聲息地死了。

  等一粒米不剩地吃完,太子看著大夫將熬好的藥遞到他手邊,示意他喝下去,他聞到濃重的參味,也沒猶豫,一口悶了。

  太子喝完藥,感覺身子熱了些,看著大夫開口想說什麼,卻猛然發現喉嚨像是被粘連住了,火辣辣泛著劇痛,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太子「啪」地摔碎了手邊的藥丸,倏地捏著自己的脖子,掙扎著卻只能發出「啊啊」的氣聲,如被剪斷了最後一縷生機,目眥欲裂,痛不欲生,朝緩緩走到門口的大夫看過去。

  他沒那麼傻,知道這是被下了啞藥,想衝過去殺了他,卻猛地被腳銬扯在原地,動彈不得,掙扎也只能憑空在他四肢上平添傷口。

  「要死的人就聽話點。」大夫嘆了口氣,用平淡到涼薄的眼神看著太子,「禍從口出的道理,你如今也該懂了。」

  一個敢造謠自己是當今太子,皇帝身側的太子是假冒之人,都不敢想他還能說出什麼胡話。

  他只需要活到斬首那日,可不能在斬首那日還在刑台上瞎說話。

  大夫像是沒指望一個瘋子能聽懂,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只留太子痛哭流涕,無比絕望地留在監牢之中,掙扎著卻連嚎啕大哭都做不到。

  而這昏天黑地、漫長又短暫的等待,足足有七日。

  這七日裡,不安的人也不止有太子。

  皇后宮中。

  「這幾日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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