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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啾啾摸了摸自己的假蛇皮,低頭無意識道:“這個就很好的。”
“能讓我拉拉嗎?”白髮大爺試探問道。
“給您。”黃啾啾遞過二胡。
雖然二胡質量堪憂,瀕臨報廢,但到底還是個二胡,在白髮大爺手裡一樣拉出成曲的調子。
“你每一拉出一個音符都是對的,就是太生硬。”白髮大爺隨便拉了一段剛才黃啾啾拉的調子,“試試哼著拉拉。”
黃啾啾順著他的意思邊哼著調子邊拉,調子哼得好聽正確,二胡卻仍然難聽的很。
白髮大爺心中奇怪,這孩子看起來很努力去學二胡,調子也沒錯,怎麼拉出來就是這個樣子?他向來喜歡勤奮的孩子,忍不住耗了一上午在公園,就為了教黃啾啾拉出一段成形的曲調。
……當然最後還是沒成功。
實在教不會,又想不明白為什麼。白髮大爺注意力開始往其他地方偏,打聽起黃啾啾。
“嗯,不是定城人,來這裡表演。”黃啾啾握著二胡,一板一眼回答著大爺的問題。
白髮大爺起了興趣:“什麼表演?”
“交響樂團,我們在學校里表演。”黃啾啾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老實道,她眼睛圓圓的,眼球占三分之二,偏生眼白又乾淨的像孩童,看起來總歸有些呆。
聽到交響樂,白髮大爺更感興趣了:“哪個學校,今天晚上會有表演嗎?”
“有的,今天晚上是最後一天了,我們明天就要離開定城。”黃啾啾點頭說了學校的名字,接著帶了點自豪,“希月會留下來,她很厲害的,要去定城一個很好的樂團。”
“希月?”白髮老人口袋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黃啾啾臉上帶著乾淨的笑:“希月是我們團的首席小提琴手,如果您去聽也會喜歡她的。”
白髮大爺沒有接她這句話,低頭接通了電話:“知道了,別催,馬上回去。”
掛掉電話,白髮大爺笑眯眯的:“那晚上我去看你表演,我要先回去吃飯了,家裡老伴催得緊。”
“好,大爺再見。”黃啾啾這些年聽多了類似客套的話,也知道大家不過是客氣一下,並未真正放在心上。
走得匆忙,白髮大爺都忘記問黃啾啾在樂團哪個組的,導致晚上去大禮堂時,找了半天,甚至帶起了胸前口袋裡的眼鏡,都沒找到黃啾啾。
“那孩子在哪呢?”同來的老伴坐在旁邊叨嘮著,“都沒看見,是不是找錯了?”
“錯不了!”白髮大爺還想繼續說著,台上已經開始了,兩位只好停止講話。
白髮大爺的老伴雖然不是專業的,但經過這麼多年家中老小的薰陶,多少能聽出好壞。
“那姑娘不錯。”大爺的老伴指著黃希月,說著和昨天秦泊一樣的話。
白髮大爺皺著眉沒有說話。等到中場休息時,大爺才吐了口氣道:“我看都不行,尤其是那個拉小提琴的。”
旁邊的老伴愣住了:“不是拉得挺好嗎?我看整個樂團就她最出色。”
白髮大爺搖頭:“一個團講究和諧,她太突兀了,太急於突出自己。依我看表現最好的是那個敲三角鐵的,可惜看不清人長什麼樣。”
“三角鐵?”老伴笑了一聲,不帶惡意道,“不是打擊組都可以串演麼?而且也沒敲多久。”
“這個團無論哪個曲目都有人出錯,再加上一個急於表現自己的小提琴手,整個樂團簡直是一場災難。”白髮大爺說起來眉間都是忍耐之意,“但是敲三角鐵的那個人總是能敲得恰到好處,不出錯不突兀,完美的隱藏在後面。”
“這樣啊,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老伴被說服了,現在回想起來,原本是整個交響樂團的表演,但自己的注意力卻全部被首席小提琴手給吸引了,違背了欣賞交響樂的主要性質。
“更難得的是敲三角鐵的那個孩子能清晰分清哪裡出了錯,有段曲子快了好幾個拍,輪到這孩子時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讓接下來的人跟上。說明這孩子對曲子的熟悉程度相當之高。”白髮大爺越說越覺得要去後台見見這位。
沒等去後台,白髮大爺看見了溜過來的黃啾啾,連忙起身去和她打招呼。
“大爺?”黃啾啾眼前一亮,貓著腰往大爺這邊坐下。
“這是我老伴。”白髮大爺笑眯眯讓了個空位,開始對兩人相互介紹,“這是我今天上午在公園認識的小孩,乖吧?”
“奶奶好。”黃啾啾從旁邊看起來特別優雅的奶奶問了一聲好,尋著位子坐下,雙手貼著膝蓋,標準的小學生坐法,落在兩位老人眼中相當可愛乖巧。
“小孩長得真乖。”銀髮奶奶也笑眯眯的,還伸手摸了摸黃啾啾頭。
“你剛剛在台上表演了嗎?”白髮大爺問道,“都沒看見你人。”
“在的。”黃啾啾認真點頭,從過大的西裝服口袋掏出三角鐵,“我敲這個的,站在後面,台下遠了就看不清啦。”
白髮大爺一愣,和自己老伴對視一眼才開口:“剛才是你一直在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