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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麼呢?

  清歡覺得只有一個可能。“……你是不是想修補唐姑娘的屍身?”

  她本來只是試探著一問,可荊相驟然散發出的冷意讓清歡明白,她猜對了,否則沒有什麼能解釋那座山下玉墓中所看到的東西。這世上當真存在著一種人,能夠逆天換命,可相對的,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也是你夢到的?”

  他果然不會殺她,只是清歡知道的太多,他也不可能放了她。所以在出去暗道之前,清歡頓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栽倒。荊相單手扶住她,暗道出口是相國寺後山,馬車已經備好。他將清歡抱上馬車,隨後掩起車簾。

  這麼多年了,他不能功虧一簣,所以暫時只有委屈這個小姑娘。

  清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一個簡潔清幽的房間,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她覺得頭有些暈,隨後便聽到有人問她:“醒了?”

  抬頭望去,看見荊相坐在椅子上,正翻著手裡的一本詩集。他沒有看她,道:“從現在開始,委屈郡主在我這裡多待些日子,到時候我會將你毫髮無傷的送出去。這段日子對我很重要,郡主莫要四處走動,更不要出這房門,這裡是我的院子,四處都有重兵把守,你大可放心,便是玄衣衛隊也查不到我這來。”

  他就交代了這麼一句,隨後就開始看書。清歡沒有吵鬧不休,更沒有惶恐不安,而是起身,她發覺這個巨大的房間裡,牆壁都被掏空,放著數不清的全是書。隨意抽出一本,不是講奇門遁甲便是占卜星相一類的,每一本都被翻的陳舊,看得出來,讀書的人非常用心的鑽研。

  其中有一些還是民間傳說與偏方,記載了一些誌異故事,有幾本被折起一頁的,所提到的都是魂魄剝離之術。

  清歡翻了幾本,上頭密密麻麻的做了標註:已嘗試,不可行。荒謬。無稽之談。

  大部分都是這樣否決的小字。

  這個房間非常大,也非常空曠,一張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四周被書包圍,顯得格外冷清陰森,住在這樣的地方,正常人都能住出抑鬱症來,房間的色調又冷淡,黑白灰三種,就連人也穿著黑袍——清歡簡直要以為自己是住在一具巨大的棺材裡。

  她被允許在這個房間四處走動,但不許出去,也不會有第二個可以說話的人,甚至不知道要被留在這裡多久。

  第1035章 第九十九碗湯彼岸(七)

  第九十九碗湯彼岸(七)

  萬物自有其生長的規律,此消彼長,但最終都會走向終點。活著的時候諸多快樂悲傷,死後都會被遺忘。如果不想忘,不捨得忘,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一具身體如果已經徹底損壞,那麼想要修補是不可能的,因為壞了就是壞了。可如今,有人得知了修補身體的方法,荊相便是為了這方法,做出了他本不應該做之事。

  他一個人在這巨大的房間裡,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就是想從古籍上找出能夠實施的辦法。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希望,他也會去做。

  他早就做下了決定,清歡在這裡,就像是一個看電影的局外人,電影已經拍好,正在上映,這裡的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是既定的事實,是不能反轉也不能改變的,甚至這裡的人都是灰色的,他們就像是老舊的唱片,陽光下拍打書頁飛起的灰塵,記憶里褪色的書頁,他們呼吸著生活著,可他們早已逝去。

  這裡連時間都是空洞的,短暫的。

  荊相這一生,大半輩子都在忙碌,如今年歲上來了,皇帝敬他,才叫他偷得這幾日清閒。

  “不必害怕,你會毫髮無損的離開這裡。”

  清歡聽了,抬起頭看向他的背影,他坐在書桌前,宛如一座黑色的山,沒有驚起時,亦不會落幕。“那你準備關著我多久?”

  “不會很久,待到聶靖死了,你就自由了。”他淡淡地說,“我已派人去王府知會世子,說我請你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陪伴姨娘。姨娘年紀大了,總想逝去的人,你與那人有幾分相似,她很喜歡你。”

  清歡倒是不懷疑這個,祈縛明對這位恩師十分信任,絕不會懷疑,但這所謂的“一段時日”又會是多久?而且他根本就是把她關在這個房間裡,不曾讓她出去過。等到放她出去了,聶靖也好,異術也好,怕都是被他處理的乾乾淨淨了。

  聶靖不該以為他還是年輕時那個做事尚有幾分顧忌的人,荊相現在已是瀕臨的瘋子,他要做的是世人所想像不到的,甚至是天理難容的,為了這個,他即將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清歡原以為需要不少時間,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七日,祈縛明便來接她,這一次,反而是她不想走了。祈縛明一顆心都要碎掉,妹妹才在這裡住了幾日?就已經這樣留戀?這七日來他每日都會到相府,可相府總是大門緊閉,相爺說留妹妹幾日,祈縛明也不知是要留下來做什麼,若非此人是相爺,他是決計不會放心的。

  可這絕不包括七日後妹妹不肯跟自己走的事實!

  黑衣人的事情已經查妥,正是聶氏餘孽聶靖在背後操縱,今日凌晨聶靖及其手下已經伏誅,祈縛明就徹底空閒下來了。本想帶妹妹再四處玩耍,沒想到小姑娘竟然表示要繼續在相府住幾日!

  荊相道:“帶她走吧。”

  聞言,清歡還不樂意呢,可祈縛明已經二話不說將她抱了起來快速奔向相府門口並迅速塞進馬車,生怕她吵鬧著要留下,馬鞭一揮,便離相府遠了。

  “……相府一點都不好玩,死氣沉沉的,王府好玩多了,還是說你想去外祖父家玩?”祈縛明認真地問,這幾日為了黑衣人的事他也忙的焦頭爛額,那些人行蹤詭譎身手高超,妹妹若是留在王府怕是不安全,祈縛明不能保證王妃會拼死保護妹妹,因此才答應將清歡放在相府,至少這裡是絕對的安全。

  “都不想去。”清歡掀開帘子回頭看了一眼,相府大門已經緊閉,她微微皺起眉頭,聶靖肯定是已經死了,否則祈縛明沒有時間帶她四處去玩。

  聶靖如果死了,那荊相接下來會做什麼?清歡總覺得相府還有其他秘密,可是她不知道是什麼。

  “歡妹。”祈縛明突然有些憂心忡忡,他強硬地捧住妹妹往回看的小臉,掰回來,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不會是對相爺……”

  清歡愣了一下,隨即失笑:“當然不是。”

  “那為何如此關注他?”祈縛明仍然沒有放鬆。“哥哥告訴你,相爺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他和你之間的歲數都差成什麼樣了,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我知道啊,他有位鬼夫人。”

  “知道你還——”

  “我真的沒有。”清歡認真地說,“我只是覺得相府很奇怪。”

  “奇怪是正常的,沒一絲活人氣兒,每個人都跟死水一樣,能不奇怪嗎?”

  其實清歡說的不是這個,她覺得最奇怪的是那個房間,可是沒等她再說話,祈縛明就再三叮囑她:“咱們家的姑娘,大可一生不嫁人,也照樣活得瀟灑自在,切莫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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