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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環娘笑著輕點了一下她的腦袋,“就知道你!成成成,老爺,這丫頭都等不及了。”鄭佑誠也笑了,他心裡湧起兩份得意,便也提了袍子坐好,於是明玥與裴雲錚歡歡喜喜磕了頭,得了兩份沉甸甸的大紅包,九娘和十哥兒也過來,鄧環娘也招呼鄭明珠,又各賞了他們倆一份。

  明玥便讓人將禮物都送進來,自家的留下,又與鄭佑誠和鄧環娘商量著派人將二房和三房的送去,鄧環娘說:“你四哥帶著素素昨兒到你舅舅家去了,下半晌估麼就回來了,等見了你們八成還得鬧一通呢,你二哥這兩日也在,倒熱鬧。”

  鄭佑誠也道:“正是呢,昭哥兒過些日子恐就要離京了,難得再聚的這般齊。”

  裴雲錚點點頭:“我也方聽聞伍二哥請旨外調了。”

  明玥倒還不知道,微微詫異:“二哥要離開京城麼?”她不大明白,多少外官削尖了腦袋往京中擠,他身在文官人人想去的政事堂,此次也是有功的,怎麼想著要請旨外調了?

  鄭佑誠笑笑說:“前兒他與老太爺和我說了,不定哪天就要動身,現下在府里住幾日,也作辭行了。你們心裡知道便成,旁人也未說呢。”

  “是”,明玥說,“這是咱們院裡的話,二哥……”她正說到這呢,外面的丫頭報:“老爺、夫人,二爺過來了。”

  鄧環娘一哂,“瞧瞧,不能背後說人,一說便到了。”

  她話說完,伍澤昭已經進了院子,他披著件藏藍的大氅,依舊有些消瘦,到了廊下便施禮道:“伯父,伯母,聽說侯爺和七妹回來了。”

  鄭佑誠在堂內笑著招手,“正說起你呢,快來。”裴雲錚也起身往前一步,稱呼:“二哥。”

  伍澤昭進了正堂,拱手一禮:“見過侯爺。”

  裴雲錚伸手將他扶住,“二哥莫要客氣,在家裡。”

  伍澤昭一笑,微微欠身,轉而看向明玥,稍頓了一下方道:“七妹也是許久不見了。”

  明玥上前福身,笑道:“我剛正說二哥的壞話呢,二哥就回來了。”

  伍澤昭眉間動了動,忙強自將目光從明玥身上移開,玩笑道:“我說怎麼自進院子氣便耳根發熱,原是七妹,伯父伯母,那我的紅包可省下了。”

  明玥把手伸到他跟前,“二哥什麼都能省,就這個不成。”

  屋裡的人都湊趣兒的樂起來,一時頗是熱鬧。

  他們在堂上吃茶說話,鄧環娘便又去松jú苑走了一圈,幾個房裡輪流地去侍奉,不過王氏依舊不見人,鄧環娘問了問院裡人老太太早上用飯的情況,交代幾句便又回來。

  午飯開時,有差人去問了問老太爺和王氏,老太爺這兩天常叫伍澤昭去陪她,鄭明珠也多半會被叫去松jú苑,因而得都先問一番。不過老太爺有意要他們長房裡好好吃頓飯,又正好鄭澤瑞下半晌回來,因說晚飯開家宴,中午叫他們自吃他們的。

  鄧環娘這裡便備齊了菜,剛要開始,王氏身邊的白霜卻來了,眾人都以為是王氏要叫鄭明珠過去,不想白霜道:“大老爺,夫人,老太太聽見二爺回來了,不住念叨,因而奴婢便鬥著膽子過來請二爺去松jú苑坐坐,在那陪老太太用午飯可行?”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有點兒意外,不過話都說了,哪有什麼不行的?伍澤昭便起身道:“我方才想去,怕擾了老太太休息,現既無妨,那我過去正好。”

  鄭佑誠點點頭,鄭明珠卻也站了起來,看看伍澤昭,有些欲言又止,鄭佑誠文白霜:“老太太叫大丫頭也過去麼?”

  “大姑娘在這好好用飯就是了”,白霜說,“老太太這會子就念叨二爺呢。”

  鄭明珠咬咬嘴唇,只好又站住了,伍澤昭便理了理衣衫,隨白霜去了松jú苑。

  ☆、第200章

  王氏如今的飲食以清淡為主,而且乾的、硬的也吃不下,湯水一類又不能多喝,因多以熬製軟爛的肉粥或米糊泡饃為主,但今天卻備了不少王氏不能用的菜,伍澤昭打眼一瞧,都是他從前在府里愛吃的。

  “祖母……”伍澤昭心裡微熱,自他離開鄭家後,年節時雖也常來,但王氏幾乎再未單獨留他在屋裡用飯說話,此時不由讓他想起年少時的情景。

  王氏似乎對他這聲“祖母”很滿意,也稍稍露出些笑容,口齒不大清楚地說:“來,用飯。”

  伍澤昭上前兩步,彎下腰:“我背祖母過去。”

  王氏往後讓了讓,有些複雜地看著他的背脊,焦嬤嬤看了看說:“老太太,這是二少爺的一片孝心,您就全了他吧。二少爺雖不像瑞哥兒一般整日習武,但腳下也是一樣穩當。”

  王氏嘴唇抖了抖,似乎有些難過,半晌,見伍澤昭仍舊彎著腰一動不動,她僵著身子往前蹭了蹭,終是由焦嬤嬤半抱著放到了伍澤昭的背上。

  其實不過是由正房到耳房的幾步距離,但伍澤昭卻有點兒想落淚。

  他小心地將王氏放在耳房的炕上,給王氏身後圍了一圈靠枕,祖孫兩個坐在炕桌兩側,笑了笑,伍澤昭說:“祖母用飯。”

  王氏嗓子裡應了一聲,看起來很高興,也由焦嬤嬤服侍著開始吃東西。

  這頓飯吃了挺長時間,伍澤昭知道這些菜都是王氏記著他的口味專門給他準備的,因而每樣都吃了不少,飯後,他又親手伺候著王氏喝了幾羹匙的消食湯,將她背回正房。

  “您歇午覺吧”,他站在炕沿邊兒輕聲道:“晚輩告退了。”

  他行了禮要走,王氏卻往前撲身,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伍澤昭忙扶住她,“祖母還有吩咐?”

  王氏看了看焦嬤嬤,焦嬤嬤便道:“二爺且坐著,老太太與您還有話要說。”

  伍澤昭點點頭,便就近在炕邊坐下,見焦嬤嬤轉身去拿了兩頁紙來,紙上塗塗畫畫,並不是寫字的樣子,焦嬤嬤見伍澤昭看過來,便福了福身,說道:“讓二爺見笑了。老奴識不得字,卻恐無法完全轉達老太太的意思,因鬼畫符了一篇,聊以提醒自個兒,您別見怪。”

  伍澤昭見她態度十分鄭重,又看看王氏,王氏期待地望著他,因端正了身子,頷首道:“嬤嬤請說。”

  焦嬤嬤看了他一眼,稍一欠身之後徐徐開口:“二爺這幾日在家中過得是否可心?”

  “自是很好”,伍澤昭道:“和從前一樣。”

  焦嬤嬤笑笑,又說:“算起來二爺今年已二十有三,按說早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之前因為二爺方知悉自己的身世,又南下認祖尋根,家裡便是再親,也不能在那個時候替您做主張羅,現下也總算安穩了,二爺可想過自己的大事?有沒有瞧好的人家?”

  伍澤昭一愣,下意識看著王氏,回道:“晚輩暫還沒想過這些。”

  王氏抓著他的手晃了兩下,眼中隱隱有亮光,便又示意焦嬤嬤接著說。

  焦嬤嬤點頭,話鋒一轉,問:“二爺可還記得從前的大夫人麼?”

  “自然記得”,伍澤昭知道她說的是小王氏,因輕撫著胸口欠身:“夫人對我有養育之恩,晚輩沒齒不忘。”

  王氏殷切地看著他,滿意地點點頭,口中發出一聲似嘆息的唔聲,之後自己忍不住對伍澤昭說了句話,伍澤昭沒聽明白,稍稍湊近,王氏便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一遍,他實際還是沒聽出來,心裡卻莫名一動,突然明白了王氏在說什麼,他一抬眼,果然聽見焦嬤嬤解釋道:“老太太問您,可還記得當年大夫人故去時,拉著二爺的手囑咐過什麼?”

  “娘要你發誓,他日,無論發生什麼,都務必要照顧好大姐兒和四郎,讓他們平平安安的,不受委屈,不受欺負,你發誓!”小王氏的聲音驀然在伍澤昭耳邊響起,雖已過了十餘年,卻仍舊清晰。

  伍澤昭臉色變了變,覺王氏抓著他的手愈發收緊,兩行眼淚順著她面頰淌下來:“主、主母”,她費勁地開口,話說不完整。

  焦嬤嬤忙過來幫她拭了淚,又看了手中的紙,嘆說:“老太太知道,您心裡定從未忘記過前夫人的囑託。幼時您一直護著大姑娘和四哥兒,大姑娘的飲食都要從您這過一遍,有什麼好的,你也從前先想到他們;大丫頭出嫁時您將自己的那份東西都給了她;前陣子她受冤,也是您出力……從小到大,這麼些年,二爺對大丫頭的情分老太太一直都瞧在眼裡。而且自從您那天回來勸了她一遭,這些天大姑娘的精神好多了,顯然……”

  伍澤昭一下子站了起來,王氏被帶的往前一張,卻還死死抓著他的手,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他,仿佛在說:你忘了小王氏的養育之恩?你忘了自己與她說過的話?你忘與明珠幼時的兄妹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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