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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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兀朮冷笑一聲:「劉豫,事到如今,你還不知罪過?你二十萬大軍和岳家軍混戰,幾乎全軍覆沒,勞民傷財,弄得兩河雞犬不寧,人怨沸騰,你還有何話可說?」

  劉豫跪在地上,頭上滾出豆大的汗珠,只不停叩頭:「還請四太子看在自家昔日殷勤侍奉的份上,開恩……」

  金兀朮擄了花溶和小陸文龍後,曾躲在劉豫的勢力範圍內,得到劉麟的殷勤伺候,並送了他一大車古玩字畫。但也因為劉麟作戰不利,導致岳鵬舉率18騎兵馬闖入知州府,殺得金兀朮敗逃,最後還被花溶削斷了三根手指。金兀朮看看自己的右手,冷笑一聲,他因這雙手,對劉麟早就很是不滿,只說:「既是看在昔日份上,劉豫,本太子便許你一庫錢財,也不殺你家眷,容你父子夫妻在大金終老,方顯我大金浩蕩天恩!」

  事已至此,劉豫再無任何辦法,只得哭喪著臉退下。

  金軍攻占開封后,當夜便頒布告示,宣布廢立偽齊政權,同時,下達對原來偽齊官員的新的任命。為了安撫當地民眾的情緒,金兀朮親自草擬了詔書,他學來的漢文化再一次發揮出重大用途,詔書寫得十分委婉和冠冕堂皇,頗具煽動性和安撫性,昭書稱,說廢黜劉豫後,隨即取消兩河七項苛捐雜稅,並且,會放歸趙氏少主(宋欽宗)回來重新登基,指掌天下。

  此時兩河大半已經被岳家軍占領,昭告只能在開封方圓傳播,開封的政局也因此很快平穩下來。金兀朮隨後就將劉豫父子並闔家眷屬押解金國。押解當日,劉豫親來向金兀朮謝罪並辭別,他自然已經知道如今金兀朮在金國的地位,只要他同意,自己就還能起死回生。他哭喪著臉還不死心,只一個勁哀求:「四太子,求您念在自家多年伺候的份上,給自家一個機會……」

  這天是晴天,金兀朮站在大開的城門外面,看劉豫在太陽下不停磕頭,放眼處,昔日開封府——大宋皇宮的繁華已成雲煙,四處芳草萋萋,鴉雀聒噪。他長嘆一聲:「劉豫啊劉豫,你到此時竟然還不醒悟。想當初靖康之後,趙氏少主被押解北上,這開封城外,百姓連綿十幾里悲號,點了香蠟紙錢哀悼。這個情景,事隔多年還在我的腦海里。可是你呢?你治理兩河幾年,只知橫徵暴斂,苛刻荼毒,絲毫也不知爭取民心。你自己看看,你今日被廢黜,有何人為你哀悼?」

  劉豫放眼一看,空蕩蕩的大街,空蕩蕩的城門,樹倒猢猻散,除了自己闔家滿門的啼哭,哪裡有半個臣民為自己哭喪?

  他再也無話可說,只得起身,被金兵押解北上。

  直到押解劉豫的車隊完全消失,金兀朮才轉身回到「皇宮」。此時,開封城的規模已經大不如前,但偽齊的皇帝儀式自然還在。金兵從府庫里搜繳出一筐筐的錢物、龍袍、黃金腰帶、帝王冠冕以及傳國玉璽等物事。金兀朮坐在劉豫平素上朝召見文武大臣的「講武殿」上,他坐下是偽齊的「龍椅」,描金貼翠,御案上放著一顆大大的傳國玉璽,還是當初宋徽宗所用的玉璽之一。他提起精美的玉璽仔細看看,貼身侍衛武乞邁說:「四太子,劉豫這老賊的龍袍,好生精美……」

  他一伸手,武乞邁遞上龍袍,他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舉止,將這身龍袍披在了自己身上!劉豫中等身材,他的龍袍穿在金兀朮身上,稍嫌短了些。此時,金兀朮穿著龍袍,手拿玉璽,看著空蕩蕩的講武殿,想像著昔日眾臣高呼:「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時的勝景,一時竟痴了。

  左右早已屏退,門外親兵把守,重重朱門,庭院深深,只武乞邁奇怪地看著龍椅上四太子奇怪的舉止,心裡一凜,情不自禁跪下:「武乞邁誓死效忠四太子。」

  金兀朮心裡很是喜悅,這才脫下龍袍,沉聲說:「將這箱物事單獨收起來。」

  「是。」

  金兀朮走出講武殿,也許是外面的晴空令他清醒,他抬頭看看這傍晚的蒼穹,回思這些年的屢戰屢敗,慢慢意識到一個最現實的問題:自己除了搜山檢海那一場大戰役外,這些年對宋戰爭總是敗多勝少。從處理劉豫的經驗來看,戰爭也許並不是取勝的唯一手段,戰爭要輔之以適當的「和談」,更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經過幾年的休養,宋國的軍力已經今非昔比,尤其是名震天下的岳家軍,郾城一戰和消滅偽齊20萬大軍後,已經如日中天,如果再讓他們這樣打下去,一鼓作氣,不知會可怕到什麼地步。何況,依照金國現在的情況來看,能征善戰的將領也已經寥寥無幾。

  他畢竟雄才大略,對岳鵬舉夫妻的痛恨是一方面,放眼全局時,立刻意識到,自己是該改變戰略的時候了。戰爭是必要的,但戰爭之外,更要積極謀一條他路。他也暗自點頭,自己先找了韋太后,這步棋,也許某一天就用上了。

  廢黜劉豫後,同時南下的金國重要將領還有噠噠。

  噠噠是穀神之子。穀神以今天的度量衡來看,史載身高兩米多,號稱金國第一大力士,也是當年滅宋的主力之一,還是女真文字的創立者。他的兒子噠噠繼承了父親的體魄,勇武過人,號稱能一拳擊穿水牛的腦袋,當日滅蒲魯虎便是他上陣親自拗斷蒲魯虎的手指,才令之一舉成擒。但噠噠卻未繼承父親的文化方面,無論是女真文字還是漢子,都一字不識。但他卻繼承了父親的衣缽之一——也是女真的珊蠻(巫師),宗翰死後,他曾詛咒金兀朮和合刺等,但一時尚未發生「神效」。

  金兀朮和噠噠兩軍匯合後,便在噠噠所在的大同府邸一起暢飲快活。

  由於噠噠是鎮守大同,所以將家眷都帶在身邊。金兀朮不耐煩帶著家眷,隨身的都是從原來劉豫皇宮裡得來的美女侍妾。

  二人雖然面和心不和,但還是一起暢快痛飲,彼此說了一些客氣話。

  噠噠說:「兀朮此番立得大功,又得了多少美女財寶?」

  兀朮哈哈大笑:「開封窮僻,已經無甚油水。現在的富饒地在江南,只等我大金勇士揮鞭南下,將趙德基捉拿,到時,多少財帛女子歸自家們享用?」

  噠噠此時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見他如此得意,就按照女真人的習慣,親熱地將手撫在他的後背頭頸,又在他的耳朵上摑了一下,哈一口酒氣,笑道:「兀朮,你可知道自家是珊蠻?任你再厲害,自家只要施加了詛咒,你後半生也逃脫不得災禍……」

  金兀朮面色一變。他是女真人,對巫師從小有著天生的畏懼和信奉,聽得噠噠此言,心裡不由得滋生了一些寒意,勉強說:「噠噠,你可不能如此,自家們是兄弟……」

  「兄弟?需知宗雋和你還是一父所生的親兄弟,當初擒拿他,可是你親自下的手……」

  金兀朮額上滿是汗水,只勉強笑一下,根本無話可駁。

  噠噠說了這幾句話後,二人又喝一會子,噠噠喝得太多,很快便醉醺醺地倚靠在背後的案几上鼾聲大作。

  金兀朮叫一聲:「噠噠……」他沒有回答。

  金兀朮慢慢站起身,將手放在他鼻端,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金兀朮這才確信,他已經睡熟了。

  金兀朮當機立斷,抽出腰間的佩刀,這是他得自原亡遼的戰利品之一,刀鋒輕薄,無堅不摧。他舉了刀,提了全身力氣,就向打鼾的噠噠頭上砍去。由於心情緊張,用力過猛,這把大刀竟然鑲嵌在噠噠的脖子上,一時拔不出來。

  噠噠頭一歪,喉頭咕隆一聲,不能發出完整的呼叫,一大股鮮血冒出來,汩汩的,濺了金兀朮一身。他的身子倒下,當即死去。

  守候在帳下的噠噠親兵見他和四太子開玩笑暢飲,如今驟生變故,一名親兵先反應過來,憤怒說:「四太子,你竟敢殺自家們的郎君?」他喊一聲,舉刀就向金兀朮殺來。其他親兵見狀,也紛紛舉刀向金兀朮砍來。

  金兀朮手裡沒了兵器,被圍攻得狼狽不堪,他提了一張椅子做武器,邊打邊高喊:「來人,快來人,噠噠造反謀逆……」

  等候在外的金兀朮親兵聞訊也衝進來,雙方展開混戰。噠噠的親兵寡不敵眾,又因噠噠一死,群龍無首,十幾名親兵很快全部被殺。金兀朮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吩咐自己的親兵衝進噠噠的家屬營帳,將他家眷殺盡,自此,金名將穀神滿門老小,皆無倖免。

  時間才剛剛進入初秋,頭頂的太陽已經微微有了寒意,一陣候鳥從頭頂飛過,發出呱呱的慘叫,空氣里全是血腥味。

  金兀朮看看自己渾身濺滿的血跡,舉起手裡的佩刀,又揮下,扔在地上,至此,他的政敵幾乎全被除掉。

  隨後,金兀朮上奏狼主說是噠噠謀逆,自己已經悉數誅滅。宗干本就對噠噠有防備之心,只是為了對付蒲魯虎等才不得不起用,如今得聞奏報,便和繼子商量,答應金兀朮的奏請,給噠噠安了個謀逆的罪名,噠噠所率領的五萬人馬也一同歸在金兀朮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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