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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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益急得滿頭大汗,苗劉二人打的旗號就是「誅閹黨」,自己此回回去,可是自動送死。但他見呂頤浩的手按著寶劍,情知推辭也是死,不如孤注一擲,回去一探,若能立功,就是一世的榮華富貴了。

  馮益喬裝成個儒生模樣,在城門口,見著了表親吳湛。

  吳湛私下和苗劉眉來眼去,叛變那天,正是他打開城門,才令苗劉兵變成功。馮益見了他,強作鎮定,以他的排行親熱稱呼:「吳二七,自家這次來送你一場天大的富貴。」

  「什麼富貴?」

  「呂樞相召集四大將,匯聚了十萬兵馬,不日殺來,苗劉必不能抵擋。你當日開了城門迎敵,原是不知者不罪,今日何妨戴罪立功?」

  吳湛聽得此言,很是動心,又遲疑說:「只怕官家復辟殺戮。」

  馮益低笑一聲:「自家在官家面前,保你富貴。」

  馮益是皇帝最親信的宦官之一,吳湛見他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證,他本就不敢明目張胆,聽得遠親如此,權衡一下,便答應下來。

  馮益這才悄然喬裝進了皇宮。

  一路遇見宮女太監,他都打招呼,千萬不要泄露自己身份,然後,悄然去面見太后。他取出呂頤浩的親筆,跪下說:「幾大將不日即將興兵勤王。」

  天薇和太后對視一眼,喜道:「大宋中興有望了。」

  可是,二人很快就擔憂起來,一旦起兵,苗劉行兇,誅戮小皇帝和皇族,這可怎麼辦?天薇說:「我這幾日在皇城尋訪,發現一個可靠的去處,太后伯娘和小皇帝以及文龍孩兒入夜可先去躲藏。」

  「你呢?」

  「我先去見九哥,通報他一聲。」

  經和苗劉二人周旋,二人同意,天薇每三天去見一次趙德基。

  趙德基帶著一些宮女妃嬪居住在顯忠寺。被軟禁在這裡不過一二十天,他卻如老了十歲一般,面目憔悴,吃睡不香,嘴上起了許多血泡,頭上隱隱有了幾絲白髮。被廢立的滋味,比在海上逃亡更加沮喪和恐懼。

  他自渡江逃亡得了陽痿後,在王繼先的指導下,服用了許多壯陽藥,越發熱衷於OOXX,可是,在這裡的一二十天裡,他對女色再也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儘管張鶯鶯、吳金奴等百般侍奉,他也毫無興致和她們親熱,如一個老僧一般,早起晚睡,燒香拜佛,祈望菩薩保佑。

  天薇進來叫一聲九哥,但見他雙目失神,嘴裡的血泡大得開不了口,對這唯一的兄長,頓生更加強烈的哀憐和同情,在他身邊蹲下,拉著他的手:「九哥,呂樞相的討逆檄文發布,不日即將舉兵……」

  趙德基立刻來了精神,眼前一亮,艱難說:「果真?」

  「果真。岳宣撫夫妻是勤王的先鋒,岳夫人還曾進宮和太后商議大事,她夫妻二人必不會負九哥重託……」

  他喃喃道:「我就知道,溶兒會如此!溶兒,終究不曾負我!」

  天薇又說:「如今文龍孩兒和小皇帝在後宮,為怕逆賊行兇,我已經略作安排。」

  「如此甚好。天薇,辛苦你了。」他嘆息一聲,「溶兒將兒子留在宮裡,我便知她忠心。一定要保護孩子的安全。」

  「九哥,你放心,只要我在,孩子們就一定安全。」

  天薇告辭出來,見吳金奴和張鶯鶯等在門口,移居顯忠寺後,她二人千方百計設法善待太監、侍衛,爭取他們對皇帝的盡忠。

  張鶯鶯壓低聲音:「奴家擔憂二賊行兇。」

  天薇雖然平素不喜二人的宮斗,但深知她們對九哥的確是真心真意,拼死保護,此時,同舟共濟,更是滋味不同,就說:「二位娘子辛苦,這幾日一定要盡心提防。」

  「奴家們手無縛雞之力,唯有燒香拜佛,求昊天大帝和祖宗保佑。」

  五里亭。

  這一日,風雪大作,已經進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

  花溶按照書信上的約定,來到此地,剛好是傍晚。

  四周雪花飄飛,人的眼珠子都睜不開。

  遠遠地,一個苗條的人影走來,依稀正是婉婉。

  花溶穿著極其厚重的袍子,迎上去,剛一看到婉婉面孔,一張大網就兜頭罩來,花溶大叫一聲:「果然是你們……」

  圍上來的七八名黑衣人忽見這「花溶」聲音竟是男子,厚袍下,一柄短槍殺出,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連續兩枚霹靂彈爆炸開來,一眾刀槍劍戟慌亂之下後退,網中人已經斷網殺出,然後,是一聲清脆的聲音:「接住……」

  一柄長槍擲來,岳鵬舉反手接住,就橫掃起來。後面的馬背上,花溶手握弓箭,瞄準連發兩箭,兩人應聲倒下,她趨前一步,一下掃在一男子的臉上,大聲說:「你們究竟受何人指使?婉婉郡主在哪裡?」

  黑衣人吹一聲口哨,立刻,十幾名黑衣人殺出,一人大喝一聲:「殺了這二人。」

  岳鵬舉見勢不妙,幾步躍前,和妻子背靠背,大聲道:「鼠輩意欲何為?」

  為首之人冷笑一聲:「你們若還想要郡主的命,就乖乖受死。」

  婉婉果然落入了這群人手裡。

  夫妻二人更不待分說,拼命廝殺,此時,又是一枚霹靂彈發出,眾人均未見過如此有威力的火器,很是震撼,屍首倒下去越來越多,岳鵬舉趁著混亂,長槍連挑七八人,餘下寥寥數人見不敵,為首之人又吹一聲口哨,餘下人等趕緊撤退。

  二人停下看著橫七豎八的屍首。花溶正要去揭蒙面人的面巾,只聽岳鵬舉說:「小心有毒……」

  她縮回手,果然,一會兒,那些屍首就開始腐化成水,跟上一次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二人均感驚訝,誰人這麼大勢力能陰養如此多的死士?

  岳鵬舉上前一步,緊緊拉住她的手,她心裡一松,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一個人前來,真不知會是怎樣可怕的情景。

  「多虧秦大王上次來帶給我的幾枚霹靂彈,否則,在網中就脫不得身了。只可惜探不得線索。」

  花溶只是不做聲,不是不感激秦大王,而是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又擔心婉婉:「鵬舉,他們沒想到你會陪我來。可是,你該回去了,起兵在即,否則貽誤大事,可是擔待不起。」

  「好,我叫他們幾人保護你,一切小心行事。」

  她握住丈夫十分粗糙的大手,好一會兒才放開:「你放心,有馮益在,沒事的。我先打聽婉婉的消息,而且很快就可以見到兒子了。我要跟他在一起才放心。」

  「回去後小心行事,不可強出頭,凡事以安全為重。婉婉的消息,我已經派人順路跟蹤,你不可貿然行事。」

  「嗯。」

  這時,二人已經使出一段距離,岳鵬舉吹一聲口哨,幾個侍衛奉命出來,眾人又是一番喬裝,才換了方向,擺脫跟蹤,往臨安城而去。

  他騎馬奔出一段距離,又回頭,此時,妻子的身影已經被風雪淹沒。明明到了安全的地點,明明有了足夠的人保護,他心裡卻很是不安,竟然有種生離死別的懼怕。可是,他卻再也不能追上去,只能打馬往回趕,只心急如焚地希望立刻率軍殺回京城。

  這一路上,花溶的心情都十分緊張,婉婉要是落在這些人手裡,可如何是好?鵬舉奉命起兵,絕不敢耽誤,否則,先鋒失利,別說婉婉,趙德基也保不住。可是,犧牲婉婉又如何忍心?不犧牲,單憑自己又如何救得出來?她心亂如麻,再也顧不得兇險,立刻往宮裡而去。

  這一日,翟汝文剛到都堂辦公,只見苗傅手裡拿著一張榜文氣急敗壞地衝進來:「翟樞相請看,自家們原是為天下太平,卻被呂頤浩指責為逆賊,要興兵討伐……」

  他手裡拿的正是俱重帶回來的呂頤浩親筆討伐檄文。劉正彥也說:「今日城裡,竟然張貼了上百張這種告示,看來,一定有奸細。」

  翟汝文看了心裡一喜,卻說:「二位太尉待要怎生處置?」

  苗傅怒道:「都是呂頤浩這廝鼓弄是非,得先將其罷免。」

  劉正彥說:「不妨奏明太后,立即罷免呂頤浩。」

  翟汝文此時不便發表意見,只聽苗劉立刻通知心腹發兵臨安東北的小鎮,欲截斷岳鵬舉等進軍的路線。

  苗傅說:「如今城裡有奸細,不如抽調兵馬替換了顯忠寺的侍衛。」

  翟汝文再也沒法保持沉默,就說:「不可,二位如此,驚擾聖駕,更是給了呂頤浩等人藉口。」

  二人一時也想不出什麼高明的主意,就立刻退朝。

  翟汝文情知他們此時回去,一定是找智囊團相商,正猶豫,見馬蘇從都堂側門進來。

  翟汝文見了他,很是高興,將情況一說,馬蘇說:「在下倒有一計,趁此去遊說苗劉。」

  「上門遊說,豈不兇險?」

  馬蘇慨然說:「在下自從允諾呂相公進城,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翟汝文見他神色凜然,很有好感,正要說幾句撫慰的話,卻見裡面帘子掀起,竟是天薇公主出來。在翟汝文單獨向太后奏對之時,是並不垂簾的,他咋見天薇出來,並不驚訝,但馬蘇卻有一瞬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天薇終於尋得機會見到馬蘇,心裡一蕩漾,也說不出話來,只呆呆地看他好幾眼,馬蘇神色卻十分鎮定,按照禮儀行禮。天薇回過神來,心裡懷疑,馬蘇怎麼從海盜搖身一變成了朝廷官員?他是怎麼成為呂頤浩門客的?他為何要甘冒風險來到這裡?心裡忽然隱隱期待,又隱隱不安,難道他是因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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