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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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說:「皇帝還在此,諸位怎生就呼萬歲?」

  苗傅大聲說:「臣等恭請小皇子繼位,太后聽政。」

  太后雖然已經做了決定,但為維護趙德基體面,自然還要討價還價,又說:「自家一垂垂老婦,懷裡抱著一幼兒聽政,虜人得知,豈不大肆侵擾?如今國事艱難,百廢待興,二位太尉豈不聞牝雞司晨之理?還需皇帝一起聽政。」

  苗傅等無法辯駁,就跪下解開衣甲說:「臣等一片忠心,太后不依,唯有自請就戮,只是士兵們從早上起還未吃飯,只恐生變。」

  他話音剛落,城下叛軍便一陣威喝,氣勢驚人。

  翟汝文情知今天不答應,別說皇帝,眾人都會喪生,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承擔皇帝遜位的名,就說:「臣不力,臣願就戮……」

  趙德基看一眼太后,才說:「今日,朕就遜位小皇子,以謝天下。」

  太后點點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一件黃背心穿在小皇子身上,對他說:「你去向阿爹叩頭。」

  小皇子跪下:「臣兒向阿爹謝罪。」

  趙德基淚流滿面,城下卻再次山呼萬歲,擁立新君和太后。

  在苗劉二人的威逼下,當天,趙德基就帶著吳金奴、張鶯鶯等幾十名妃嬪被強行移居宮外的顯忠寺。在翟汝文的據理力爭下,苗劉二人最終同意,還是由許才之等衛士護駕。

  臨行前,天薇找了個機會,在趙德基耳邊低聲說:「九哥放心,我和伯娘將盡力復辟。」

  趙德基低聲說:「可找翟大人商議。」

  天薇點點頭,又說:「婉婉出宮找岳夫人了。」

  此時聽她提起花溶,趙德基心裡真是百感交集。和花溶夫妻心生芥蒂後,沒想到自己又落入絕境,岳鵬舉他不敢百分百信賴,只想,溶兒呢?溶兒,他還會如以前一般出生入死救護自己?

  ………………………………………………

  這一日,岳鵬舉夫妻得到消息,侍衛已經護送乳母和陸文龍到了江平。但因為孩子感染傷寒,耽誤在當地的旅店,已經數日不能上路。江平距離京城不過一百餘里,夫妻二人很是焦慮,就親自前去迎接。

  二人和孩子分別日久,自然想念,一見孩子病得不輕,終日高燒不退,又重新請了大夫診治,夫妻二人親自看護。

  眾人租賃了旅店一座獨立的院子,生火做飯。為孩子煎藥熬湯,忙碌大半日,到了傍晚,孩子病情略有好轉,岳鵬舉就吩咐各自散去,早早休息,準備明日上路。

  花溶久不見孩子,便讓乳母去歇著,自己親自照顧。她摸摸孩子的額頭,已經好了許多,鬆一口氣,這時,才注意到孩子穿金戴銀,被乳母打扮成一個善財童子一般,可憐兮兮的病孩兒,身上還繫著好幾塊金墜子玉墜子。她笑道:「鵬舉,你看孩兒這飾物,壓得他多累啊。」

  乳母膽小,知道來見天子,所以幾乎把全部家當都系在孩子身上,務求光彩照人。

  岳鵬舉慢慢替兒子取下身上那檔子飾物,將他頭上帽檐的玳瑁也取下來放在一邊,讓他睡得更舒心一點,抬頭,看妻子忙得滿頭大汗,就說:「你也累了,我看著孩子,你先去吃飯。」

  花溶見孩子睡熟了,拉了丈夫的手:「我們一起先吃飯,孩子一時半刻還不會醒。」

  夫妻二人來到外間,侍衛們已經按照吩咐準備了幾個小菜。

  正要動筷,只聽得門外輕微的響聲,岳鵬舉一驚,只聽得門外一人低喝一聲:「是我。」

  那聲音正是秦大王。岳鵬舉趕緊開門,秦大王立刻走了進來。秦大王夜晚到來,又如此神秘,眾人知他想必是不願被發現身份。岳鵬舉一轉念,立刻吩咐再送來足夠的飯菜,隨即屏退左右,不再召喚。

  江平比臨安冷得多,入夜,還下了小雪。秦大王取下禦寒的大帽子,拍拍身上的雪花,坐下,發現小屋子裡燃燒著爐火,十分溫暖。

  花溶又驚又喜:「你怎麼來啦?」

  他還沒回答,花溶又倒給他一杯熱茶:「天氣冷,先喝一杯茶。」

  他接過茶葉,喝一口,滾燙的水,手心立刻暖和起來。心裡有點恍惚,很有點家的感覺,風雪夜歸人,有女人如此等待著自己,隨時有熱氣騰騰的飯菜。

  他暗暗失神一下,這才回答:「我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你們。」

  從這裡,是返回海上的路途之一,岳鵬舉不由得問:「你要回去了?」

  「有這個打算。」

  此去一別,便是萬水千山,再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花溶心裡有幾分惆悵,盛一碗飯給他:「你也沒吃飯吧?正好一起吃飯。」

  「嗯,我正餓得慌。」

  「馬蘇他們呢?叫他們一起吃飯吧。」

  「他們在外面烤火喝酒,不用管他們。」

  這一頓飯,三人談天說地,吃得非常開心。尤其是秦大王,他生平還從未以如此平和的心態跟二人聊天,只覺和岳鵬舉在許多看法上,都有共通的地方,尤其,他發現每每自己飯碗空了,花溶都會及時給他添上飯菜,這和岳鵬舉完全是一摸一樣的待遇。

  他心裡高興,這一頓飯,不喝酒,竟吃了七八碗,待看岳鵬舉,也吃這麼多。

  收了碗筷,花溶再去看兒子,發現兒子的燒已經全退了,睡得十分安詳。秦大王跟進去,但見孩子床邊的柜子上擺著許多飾物,其中一件自己送他的羅漢拳人居然也在裡面。他笑起來:「這小兔崽子……」

  花溶柔聲壓低了聲音:「別吵醒了孩子。」

  他一吐舌頭,趕緊出去了,心想,這樣的日子,真他媽奇怪,可是,卻很是不賴。

  眾人圍坐火爐前,花溶因為兒子病好,又見到秦大王平安無恙歸來,心裡高興,坐在岳鵬舉身邊,暖洋洋地說一會話,忽然心血來潮:「我給你們煎茶喝。」

  岳鵬舉笑著點點頭:「好,我給你打下手。」

  旅店裡什麼都是現成的,上好的鍋子,火爐,水勺、木灼,花溶坐在一張獨腳的凳子上,面前的案幾放了茶具。岳鵬舉給她將大袖子往上系好,露出兩截雪白春蔥一般的手,看著面前鍋子裡的水慢慢開始沸騰,就拿了成串的木勺開始點茶。

  旅店裡工具齊全,用得很是趁手。岳鵬舉已經見過她幾次煮茶,很有心得了,每一次都恰到好處地遞給她最合適的器具,她心裡高興,便將生平所知道的絕技都使出來。

  秦大王草莽半生,雖然金山銀山堆著,紅粉堆里偎過,可是幾曾見過如此溫柔細緻的場面?只見白色的沸騰的水汽將對面女子的臉熏成一種玫瑰般的粉紅色,只見那雙紅酥手翻飛,眼前一花,竟是整條大魚的圖形。

  他驚嘆一聲,還來不及讚揚,只見圖形已經變幻成了一朵巨大的花朵。也不知是不是幻覺,竟覺得那花仿佛有顏色,如彩虹後的水珠,五顏六色,********。

  「丫頭,這是怎麼弄的?這是怎麼弄的?」

  他看呆了,只知道反反覆覆地問這句話,驚訝於那雙巧手之下,第一次體會到藝術的深沉的魅力。儘管,他從來不曾想過,喝一杯茶,還有如此多的「藝術奧秘」。

  當最後一朵花的形狀,從眼前緩緩綻放然後又消失,他尚未回過神,一隻潔白的茶杯遞到他面前:「你嘗嘗……」

  柔細的手,嫣然的面龐,一切仿佛夢境,他呵呵笑起來,接過茶,生平第一次,沒有一飲而盡,仿佛怕一口喝了,就再也沒了。

  岳鵬舉也端著茶,仔細地看看自己和妻子合作的成果,才喝下去一口,大讚:「好茶,十七姐的巧手……哈哈哈……」

  這是秦大王第一次聽到「十七姐」這個稱呼,一瞪眼:「丫頭,你幹嘛叫十七姐?」

  花溶微笑著,自己也喝一口茶,放下茶杯,這才說:「小時候,人家都叫我十七姐,呵呵,你是不是也想叫我十七姐?」

  「十七姐?真是難聽死了。」

  秦大王一口喝乾杯子裡的茶,花溶又遞給他一杯:「慢慢喝。」

  他和岳鵬舉,仿佛比著喝,直到喝了好幾杯,岳鵬舉十分豪邁地拍一下桌子,大聲唱起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秦大王不甘示弱:「老子也唱一曲。」

  花溶想起自己受傷時,他唱的那幾首「可怕」的山野小調,捂著嘴巴,偷偷笑一下。只見秦大王果然和著岳鵬舉的聲音,比他還唱得愉快。

  正興高采烈時,忽然聽得屋子裡「哇」的一聲,花溶急忙說:「糟了,忘了孩子,被你們吵醒啦。」

  二人立刻住口,面面相覷。

  花溶跑進屋子,抱了孩子,孩子睜眼見到媽媽,大喜,也不哭了,直喊:「媽媽,媽媽……」

  花溶見他昏睡幾天了,現在醒來,就抱了他,柔聲說:「媽媽抱你出去玩一會兒。」

  她抱了孩子出去,孩子先親熱地叫「阿爹」,岳鵬舉笑著抱住他,他才看到秦大王,嘴巴扁扁地,笑起來:「大壞蛋……」

  秦大王一瞪眼:「小兔崽子,老子不叫大壞蛋。」

  花溶柔聲說:「孩兒乖,以後都要叫舅舅。」

  孩子很不服氣,秦大王忽然低下頭,東摸西摸,好不容易摸出一個玩意,笑道:「小兔崽子,叫我就給你。」

  孩子喊一聲「舅舅」,拿了玩意兒,十分開心,但不一會兒就玩累了,花溶立刻將他抱進屋子哄他睡了才出來。

  秦大王見這一家子其樂融融,就看向岳鵬舉:「你們怎麼打算?」

  這問題還真問住了岳鵬舉,他沉吟一下才說:「我會外放襄陽,大概年後就要啟程。」

  「襄陽?我聽說兩湖一帶水軍勢力很大,尤其是洞庭湖的楊義,糾結了很大的勢力,現在幾乎占據了整個兩湖……」

  岳鵬舉此去,最大的任務就是水寇,正要請教秦大王,見他主動問起,立刻說:「大王海上霸主,水戰經驗豐富,我正要向你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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