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嫁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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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這件小事,心裡對帝王就多了更深的失望,甫一登基,尚且如此,以後樹大根深,又會如何呢?

  他看著岳鵬舉,搖搖頭。岳鵬舉也搖搖頭。宗澤見他目下之意,竟然是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拍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長嘆一聲,轉身就走。

  忙碌到傍晚,小王子已經隨乳母就寢,侍衛的輪班也結束了,花溶才拖著疲乏的雙腿,轉身幾乎是飛奔出去。

  她的身子剛一消失,趙德基在一眾嬪妃的簇擁下出來,眼角餘光掃到,知她是去追岳鵬舉,冷笑一聲,就回御書房。

  剛回書房,許才之匆匆進來:「官家,宗大人有一張私人奏摺。」

  他拆開一看,卻是宗澤親筆,說自己下屬岳鵬舉的妻子在宮中當值,望陛下護全云云。信末還說,他最近才得知花溶有和金人交手的經驗,懂得女真語,在戰場上大有用處,希望能允許花溶從軍等等。

  趙德基冷笑一聲:「宗澤這老匹夫管得可真寬。」

  許才之不敢回答,只立在一邊。

  宗澤既已寫這樣的信,正是要讓自己明白,朝野皆知,不能君奪臣妻。岳鵬舉區區小將,在朝中也沒有什麼影響,他原本不放在眼裡,可是,宗澤出面,宗澤三朝老將,名震天下,是帝國基石,他不得不忌憚三分。

  他越想越氣,狠狠將奏摺扔在地上,自己位登天子,要一個女子,竟然還如此千難萬難。這豈不是公然藐視君權的至高無上?

  他怒道:「朕就下旨納了花溶為妃……」

  許才之匆忙跪下:「官家息怒。花溶和岳鵬舉已經成親,官家剛剛登基,如此只怕……」他不敢直言「君奪臣妻」,只說,「更何況,官家也知道花溶性子倔強,若至死不從,又有何趣?」

  「她若不從,朕就殺了她!」

  許才之心裡一震,「望官家念在她曾捨身救護的份上,饒恕她這一次。」

  一邊的康公公見勢不妙,也道:「天下美女何其多?無不爭著侍奉官家,官家何必以她為念?再說,皇上喜得龍子,正該大赦天下,以示恩典……」

  趙德基坐在龍椅上,以手撐額。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些舊日往事,好一會兒,才道:「好,即日起,不再宣召花溶進宮,完全革除她侍衛和教頭之職。」

  「那,她怎生安排?」

  「以後再說。」

  許才之本想問問,既然如此,是否可以允許花溶離開,見皇帝依舊滿面怒容,不敢再問,悄然退了下去。

  花溶奔出宮門,臨時的校場上,已經空空如也,岳鵬舉,早已走了。

  天色尚未黑盡,她呆呆地坐在一塊大石上,看著天空最後一片血紅的雲彩,眼淚不知不覺掉了下來。

  此和鵬舉一別,再要相見,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天氣那麼炎熱,心裡卻是冷冰冰的,直坐到夜露深濃,才慢慢起身往回走。

  屋子裡空蕩蕩的,尚擺著茶具。岳鵬舉在的時候,她曾天天給他煎茶,等他來喝,如今,人去樓空,天各一方,今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她坐下,忽見書桌上放了一封信。她急忙拆開,正是岳鵬舉的手跡:「姐姐,不用怕,我已留下張弦在城外接應。」

  她又驚又喜,立刻就要關門出去,情知只要找到張弦,很快就能追上岳鵬舉。

  可是,走了兩步,卻覺得不妥。如果自己偷偷離開,豈不是公然逃離?那可是死罪,還會殃及岳鵬舉。她稍微猶豫一下,推開門,這一看,才發現門外齊齊站了四名侍衛。

  她冷然道:「你們幹什麼?」

  「奉陛下之命,保護花教頭。」

  她砰地一聲關了門,才徹底明白,自己已經被皇帝軟禁起來了,要想隻身離開應天,那是難如登天。

  此後,趙德基沉浸在皇子降生的喜悅里,每天下朝後,都要親自去看望兒子。潘瑛瑛母憑子貴,封為賢妃,張鶯鶯為才人,吳金奴也因為侍奉皇子有功,被封貴人,其他十餘名妃嬪被封為「國夫人」。

  不久,他擔心小王子安危,覺得應天不安全,就決定送小王子先去揚州,因為唯一逃生的太后就住在那裡。

  他派了親信親自護送,臨到要人照顧時,潘瑛瑛卻不樂意,生怕跟隨兒子離開,就得舍下皇帝老公,被其他女人搶得先機。

  吳金奴見此,立刻自告奮勇地答應去揚州照顧小王子。

  趙德基立刻同意,眾人就暗地裡喬裝上路護送小王子去揚州。吳金奴一走,應天行宮就成了潘瑛瑛和張鶯鶯爭寵的舞台,皇帝為了「開枝散葉」,後宮美人,很快增加到了500人。

  花溶獨自寄居在那個小小的四合院裡,整天不得離開方外一里處,好在從此再沒得到過任何宣召,苦悶之餘,只能獨自在屋裡讀書習字。

  這些書,大多是上次岳鵬舉拉回來的那幾車,足夠她打發光陰,如此,雖是囚徒生涯,倒也自得其樂,只每每想起岳鵬舉,不知相見何時,便不由得潸然淚下。

  這一日,天氣分外炎熱,到了傍晚,暑氣也一點不見消退。

  屋子裡太悶,她就到了院子裡,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樹下,看落滿地的槐花。因為昨夜失眠,這一坐,又覺得暑氣漸消,不由得慢慢就睡著了。

  一隻手落在她的肩頭,她猛然驚醒,喝道:「是誰?」

  「溶兒……」

  兩隻手緊緊抱住她的肩頭,一摟,竟然將她打橫抱起來就往屋子裡走。

  她驚惶大叫:「陛下……」

  屋門卻被康公公推開,點上蠟燭,然後退出去,許才之站在小院門口把守,悄然關了大門。

  趙德基雙手鐵箍似的將她放在床上,她翻身坐起,聞得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趙德基一把按住了她:「溶兒,今晚你侍寢……」

  「陛下,求你饒了我……」

  「溶兒,朕待你的心意,你自來知道,為何要百般推脫?」

  「只因花溶已經嫁給他人。」

  他見花溶瑟縮,怒道:「溶兒,岳鵬舉這無恥之徒,竟然在軍中無媒媾和。」

  「不,是我心甘情願嫁他!」

  趙德基更是憤怒:「你為何要嫁那岳鵬舉?他到底哪一點比朕強?朕對你百依百順,生平對其他任何女子都不曾如此,你為什麼明明知道朕喜歡你,卻要嫁給他人?」

  花溶也豁出去了:「陛下後宮美女如雲,花溶生性醋妒,不願和其他女人共夫!寧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這又如何?朕允諾你,只要你入宮,立刻封你為貴妃,他日生下皇子,朕一定立你為皇后……」

  「花溶自認無法逢迎,絕無可能跟其他女人爭風吃醋,天天討陛下歡心。」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連憤怒都忘記了:「溶兒,難道你要朕因你而解散後宮?」

  花溶呵呵一笑:「果真如此,我就嫁你!」

  趙德基氣得面青白黑,花溶卻如贏得了一場豪賭,她諳熟他的心理,自己一代君王,天下皆在手中,不過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更加渴望得到。但為了得到一人,卻要放棄潘瑛瑛、張鶯鶯等寵妃和此後源源不絕的其他美女,終日對著一個女子,那是絕無可能的。

  她不顧生死,以此一搏,果見他慢慢鬆開手,頹然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九王爺……」

  這一聲「九王爺」,簡直如醍醐灌頂,仿佛回到了那些艱難的歲月,趙德基怔怔道:「溶兒,朕貴為天子,只因不能一夫一婦,這就是你拒絕的原因?」

  她的聲音更加柔和:「官家,溶兒跟隨你日久,不止把你當作皇上尊崇,內心裡更把你當作朋友、兄長和偶像。溶兒若入宮為妃,世界上不過是多一個天天爭風吃醋的女人,久而久之,情意消磨,你便會覺得溶兒面目可憎鄙俗不堪。可是,溶兒若在外面,卻一定能竭盡全力效忠官家,此生不渝。官家,求您成全!」

  燭光下,她的目光那麼柔和、明媚,語氣那麼溫柔和婉,態度卻是堅決無比。

  「一女不嫁二夫!」她的聲音更是溫順,言辭懇切,「請九王爺念在昔日情分上,放過花溶,如若強逼,唯有一死報答昔日恩義。」

  趙德基心灰意冷,出門就走。

  「官家,求您允我離開這裡。」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七月初一,開封城內陰風怒號,暴雨哀泣。

  這天,帝國的基石,開封留守宗澤老將軍身患重病,走完了人生最後一程。他生前厲兵秣馬,原是指望率領岳鵬舉等人渡過黃河,收復淪陷於金人之手的北方土地,但出師未捷身先死,大呼三聲「過河、過河、過河」就離開了人世。

  宗澤一死,開封內外各大寺院,鐘鳴不止,一片哀悼。宗澤的部將門生、子侄等一起為他操辦了喪事。

  喪事一結束,就接到金軍再次大舉南侵的消息。

  應天府。

  這日傍晚,張鶯鶯和潘瑛瑛等幾名妃嬪在後花園裡消暑。

  宮女送上消暑的綠豆湯,張鶯鶯由於不慎,先端起碗喝了一口,潘瑛瑛見狀,大是惱怒,當即給了張鶯鶯一耳光。

  張鶯鶯不敢多說,立即跪下:「奴家服侍潘娘子不周,多有冒犯,乞望潘娘子饒恕。」

  潘瑛瑛還不解氣,又狠狠責罵她幾句。

  正在怒罵時,忽聽得小太監一聲咳嗽,她轉身,見官家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身邊,嚇得趕緊跪下:「臣妾該死。」

  潘瑛瑛自從生下皇子後,就越來越驕縱,趙德基對她早已不滿,但說來奇怪,他登基前後,已經陸續寵信了十餘女子,卻再無一人懷孕。

  因著唯一皇子生母的身份,他雖恚怒,也得給潘瑛瑛留一份體面,只喝一聲,令她退下。張鶯鶯跪在一邊,梨花帶雨。他長嘆一聲,這晚就讓張鶯鶯侍寢。正**之時,他忽問張鶯鶯:「娘子心中難道別無怨恨?」

  張鶯鶯笑著說:「她是賢妃,奴只是才人,尊卑有別,『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怎敢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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