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無法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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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需要抱歉,我只想問你,你為什麼不承認?難道在我面前,有什麼苦衷是不能說的麼?」她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追尋了這麼久,太累了,無論如何都要得到一個結果。哪怕這個結果是鮮血淋漓的,自己也要得到,決不放棄。

  「鵬舉,你為什麼要這樣?都到了今天了,大局已定,難道,你真的就這麼不想跟我相認?就算你有了西域妻子,就算你還要再娶妾室,我也不會幹涉你,更不會妨礙你,就只要你承認真相,難道就這麼困難?你就一點也不惦記小虎頭?就算我不好,可是,你的兒子呢?你連兒子也毫不顧念了?」

  他開始不耐煩起來:「秦夫人,我到底還要說多少次?我的兒子在西域。你的那個什么小虎頭,跟我毫不相干,我為何要惦念他?」

  「不,我不相信,絕不相信……」她嗚嗚咽咽地,哭聲在嗓子裡迴旋,卻不落下去,只是哽咽著。「不,鵬舉,求你了,求求你別這樣……」

  「我想,秦大王肯定已經告訴你了。我要再娶一房妻室。也就是這些日子的事情了。到時,如果秦夫人願意,可以來喝一杯喜酒。」

  她猛烈地搖頭:「不,我不管你娶誰不娶誰,但是,請你告訴我,鵬舉,請你告訴我……」她再一次地衝上去,一把拉住他,狠命地就拉扯他的衣服,「讓我看你身上的傷痕,你的臉騙得了人,可是,那些痕跡騙不了人……鵬舉,你騙不了我,無論你說什麼都休想欺騙我……」

  她瘋狂地拉扯,仿佛一個女土匪捉住了一個男人,立即就狂亂地替他「寬衣解帶」。如果她的力氣足夠大,只怕飛將軍馬上就會衣不蔽體了。

  飛將軍有一瞬間竟然驚得手足無措。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的外衣幾乎都已經被拉得七零八落了。

  「秦夫人,你這是幹什麼?」

  花溶被他捉住手臂,再也動彈不得,手還抓著他的外袍,重重地喘著粗氣,像一頭尚未被制服的野獸,還要掙扎,還要反抗,還要跳起來咬人。

  他的好脾氣和耐心,已經徹底用光了,「秦夫人,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女人。你想幹什麼?你想強暴一個男人?可惜,我對你這樣的女人沒有興趣,對太主動的女人,我向來沒有興趣,對太老的女人,我更是沒有興趣。可惜秦夫人,你又老又主動,二者兼備,我就更沒興趣了,我喜歡的是羞澀的小姑娘……」

  她口乾舌燥,不可置信,忽然沒了詞語。

  飛將軍拖了她的手臂就往門口走。

  她呆呆地,被他推著,一隻腳已經到了門口,活生生的,毫不留情地,如在驅趕一頭貿然闖進去的野豬。

  「秦夫人,請你替秦大王留幾分顏面。若是外人知道你半夜三更這副摸樣,屢次到我房中騷擾,成何體統?請你出去,今後,我這裡再也不歡迎你來了!」

  花溶呆呆地看著他,眼淚也沒有了,眼裡露出一絲絕望的死灰。喃喃自語:「不,你不是鵬舉,不是,真的不是……你不是鵬舉……不是……」

  「我本來就不是!」

  門,砰地一聲關上。

  重重的。

  一聲聲,反覆地,敲打在心口。

  花溶光著腳站在原地,渾身徹底冰涼。

  她轉身就跑,大步地飛奔,在黑夜裡,在這片陌生的軍營里,茫無邊際地跑。自己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裡。

  迷迷糊糊地,仿佛撞倒在一棵大樹上。頭那麼疼,一摸,額頭上老大的一塊包。卻如尋到了最大的依靠,抱著大樹,癱軟在下面,整個人幾乎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有雨,一點一滴地落在身上。無邊絲雨細如愁,不是因為那番羞辱,而是因為那麼絕望——燃燒了那麼久的希望,那麼久的等待,可是,他不是,他竟然真的不是。

  世上再無岳鵬舉。

  那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癱倒在大樹下,任雨點一點一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頭髮上,一身都是泥土的滋味,泥土的那股雨洗後的腥辣的味道。

  ……………………………………

  一個人奔過來,緊緊地抱住她,低聲地喊:「媽媽,媽媽……」

  是陸文龍。

  她緊緊地依靠著他,還是孩子,這個世界上,只有孩子才是可靠的,其他,還有什麼人能更可靠呢?只有自己的兒子才是可靠的。

  陸文龍雖然稚氣不脫,可是,他力氣很大,十幾歲的少年,個子已經老高了,在軍營里,很少有人能勝過他,他抱起自己的母親,並不吃力。

  花溶倒在他懷裡,幾乎暈過去。

  「媽媽,媽媽……」

  一件衣服遞過來,對面的人,聲音平淡:「文龍,你馬上帶你媽媽回去,她淋濕了,小心著涼……」

  陸文龍沒有伸手,衣服掉在地上。隱藏的少年,在暗處,親眼看到自己的媽媽如何被人狠狠地推出來。

  如推一個破抹布。

  他本是不安的,自從秦大王出現後,他就非常非常不安,經常密切關注著父母的動靜,小小的心裡非常害怕——自己才剛擁有的新家,這兩三年,是一個完整的家,父親的驕縱,母親的溫和。他和小虎頭一樣,強烈地熱愛著這個家,生怕它解體。

  早在母親開始追逐魯提轄,早在小虎頭被抓的時候,他就開始不安了。加上母親在軍營這麼長的時間,許多日子和飛將軍的相處。他其實是明白的,母親和其他男人絕不會這樣,就算是昔日在金軍的度假營帳,和四太子都絕不會這樣。除了極少數的時刻,母親對四太子從來沒有過什麼好臉色。兩個人如隔著一座山一般。

  可是,母親對飛將軍。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言說這樣的感覺——母親對飛將軍的那種態度,那是非常溫柔的,體貼的,甚至……他都覺得是對秦大王,對自己的阿爹不公平的。

  他早已視秦大王為父親,那是真正的父親一般的感情,越是孩子,越是知道誰對自己好,誰不好。

  也越是孩子,就越是喜歡維護自己的親人,不管對錯。

  他早就隱隱地憤怒了——可是,卻一直隱忍,不敢說。就算飛將軍再是大英雄,他也憤怒——憤怒他會破壞自己的家庭,會破壞到自己的阿爹。

  所以,他對飛將軍,一直是尊敬有餘,但從不覺得親切。

  無論飛將軍怎麼對他,他都覺得有著很陌生的距離——更何況,飛將軍本來就是一個淡漠的人。他和秦大王不一樣,從不和孩子們親近,儘管大公無私,但是,陸文龍卻覺得他高不可攀。

  孩子們喜歡的是秦大王這種,無限的寵愛,無限的放縱,又能一起玩笑,一起玩耍,毫無架子,卻又英雄的父親。

  這樣的父親,他甚至覺得比四太子還好。

  人的感情,就是這麼奇妙。

  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維護自己的阿爹。

  但是,這個夜晚,卻不是他自己來的,是有人要自己來的。

  可是,一來就看到這樣的情景——飛將軍,他竟然將自己的媽媽趕出來——半夜三更的,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趕出來,趕在雨夜裡。

  一個孩子目睹這樣的情況,真是情何以堪?

  一個半大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親受到其他男人的「****」——因為,他現在的年齡,根本無法理解事情的真相,只覺得憤怒,一股熱血衝上頭頂。

  自己敬重的,親愛的媽媽,竟然被人「****」!

  自己的媽媽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仿佛自己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緊緊地捏著拳頭,恨不得一拳揮過去,狠狠地揍飛將軍一頓。

  花溶身子一踉蹌,腳無意識地踐踏在剛剛墜地的衣服上面,腦子裡一片空白,連二人在說什麼都聽不見了。

  「文龍,你媽媽……」

  「你不要說了……」陸文龍狠狠地盯著他,一臉的憤怒,又失望,仿佛這個人,根本不是自己素日所尊敬的飛將軍。

  「文龍,帶你媽媽回去……」

  「你憑什麼這樣待我媽媽?我媽媽哪一點不好?」

  「文龍,馬上帶她回去!」

  「飛將軍,這也是你的命令?」少年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在黑夜裡,低聲怒吼,「你知道我媽媽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她從臨安跑到金國,為了給你報仇,殺王君華,殺秦檜,殺趙德基……九死一生,她只是為了找你!她只是想找到你。她這樣做,有什麼錯?」

  飛將軍往後一退,沒有做聲。

  「她是找你……她以為你是岳阿爹……所以她才待你好,可是,你憑什麼打她?」

  「我沒有打她!我怎麼可能打她???」

  「我看到的,我親眼看到你推她出來……她本來身子就不好,你說你不是岳阿爹就算了,跟她說清楚了不就好了?你那麼兇狠幹什麼?你推她幹什麼?」

  飛將軍但覺口乾舌燥,一生,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面對一個孩子,更加說不清楚。

  跟她沒法解釋,跟一個孩子,更加無法爭辯。

  「她只是認錯了人,她以為你是她要找的人……就算她認錯了,你告訴她一聲不就行了?她來了這麼長時間了,你為什麼一直拖著不告訴她?那麼多人,她不找,為什麼非要找你不可?我就不相信,你說清楚了,我媽媽還纏著你,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有些時候,孩子比大人更加明白。

  「我知道,你利用她!你利用我媽媽幫你出主意……那個時候,她幫你出謀劃策,幫你打了勝仗,所以,你對她客客氣氣,還故意送些好吃的好穿的籠絡她。現在,你不需要她了,你就翻臉了……如果不是這樣,有那麼多時間,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為什麼不給她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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