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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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找到了依靠,就總會變得膽小一些、懶惰一些。總想,有他呢,管他天塌不塌下來。凡事,總是希望那個男人出頭的,不是麼?

  也因此,久而久之,就失去了尋覓,衝殺的能力。

  就像逐漸退化的兩棲動物。

  她的睫毛往上掀起,目光那麼濕潤:「我還以為……你這一次真的生氣了,就不來找我了……我本是準備,你再不來的話,我明日就啟程的……」

  角落裡,放著她早已準備好的包袱。她身上,甚至還穿著便於行路的窄袖衣服,顯然是一等天亮就會離去的。

  秦大王目光過處,心裡震動,卻哈哈大笑:「丫頭,下一次再是不辭而別,真就不找你了。這一次,我也真的不打算來找你的……以後都不找了……」

  她垂下頭去,怔怔地坐著。

  這摸樣,令他想起受了委屈的小虎頭。是不是這個女人,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了?

  也不知為何,心裡竟然是開心的,聲音也低下去,柔聲道:「丫頭,我怎會不來尋你?我一直都會尋你,無論你去了哪裡,都要找到為止……」

  那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了。習慣了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豈能允許她忽然又不見了?天知道,自己回到島上,得知她離去時候的驚懼和慌亂,幾乎是當天就上路了的。

  她的眼睛亮起來,卻仍舊是小聲的:「可是,你為什麼走了這麼久?」

  「我得知你出來尋找魯提轄,就怕你遇到什麼危險。幸好在軍營,文龍和劉武都在,有他們照顧,我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就沒那麼趕了……」

  他絕口不提飛將軍,仿佛,根本不知道她是來尋找飛將軍似的。

  花溶自然也絕口不再提了。

  花溶拿了茶壺給他倒茶:「你渴了麼?餓不餓?」

  她嘴裡問,也不管他渴不渴,就倒了滿滿地一大碗涼茶給他,又拿出一些乾糧,「快吃一點吧。」

  他連喝了幾大碗,才停下來,本是不餓的,可是,仿佛早已熟悉了這樣的被人伺候,便又拿起咬一口乾糧,才放在一邊。眼睛火辣辣地盯著她,不容易啊,終於有點賢妻的樣子了。他呵呵一笑:「丫頭,劉武來信說你在這裡等著我,所以,我順路又做了另外幾件事情……」

  「我以為,你早幾天就會到呢。」

  他輕描淡寫的:「路上耽誤了一段時間。」

  事實上,他三天前就到了櫟陽鎮。

  可是,出於自己也不明白的目的,並未急於前來。只是和劉武等私下聯繫。直到今日,再也熬不住了,終於趕來和她相見。

  「丫頭,身子好些沒有?」他只顧地看她的臉色,又奔波了這麼久,會不會加劇了勞損?但見她面色雖然是蒼白的,但是較之昔日,倒沒有那麼灰灰的樣子了。

  「我身子沒啥大礙了,你不要為我擔心。」

  「你這個傻丫頭,我怎能不擔心?」

  「而且,我又服用了一點藥……」她猶猶豫豫地,可還是老老實實,從懷裡摸出幾個小藥瓶:「這是飛將軍給我的……」

  秦大王接過一看,很是意外。這些東西,看樣子,是來自西域的。而且,很有些歲月了。飛將軍不遠萬里,隨身帶著這些「恰好」適合她傷情的藥物?

  他看了看,又遞迴去:「丫頭,我們都還沒感謝飛將軍,他又送這麼貴重的禮物。」

  「他說,不用感謝他……而且,我們不也幫了他的忙麼?」

  「哈哈哈,對對對。老子也算幫了他一個大忙。反正,大不了,再助他一臂之力就是了。」

  他居然伸手去懷裡摸什麼。一轉眼,見她沒說話,眼珠子跟著自己的手轉動。他啞然失笑,想起小虎頭,自己每一次出了遠門回去,小虎頭就是這樣眼巴巴地盯著,指望自己帶給他什麼好玩意兒。

  他居然真的摸出一個東西,是一個鮮紅的貝殼,小巧,精細,被打磨得圓潤,色澤簡直接近於透明了。

  她歡喜地笑起來:「給我帶的麼?」

  他摸摸頭,竟然有點不好意思,想起自己那天怒沖沖地出門,在海灘上,風浪用來,潮水翻滾,他無意中看到這個貝殼,就算在海邊生活了幾十年,什麼精美的東西都見過了,可還真沒見過如此別致的東西,仿佛是像神話傳說里的奇珍異寶。他趕緊撿了,一路帶到身上。果然,她見了就甚是喜歡。

  二人談談說說,已經快要天亮了,花溶倦倦地坐著,秦大王卻再也按捺不住,長手一伸,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就往床邊走,聲音沙沙的:「丫頭,休息一會兒吧……」

  他氣息灼熱,身子滾燙,花溶面紅耳赤,頭埋在他懷裡,一時不能呼吸。秦大王意亂情迷,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立刻就要脫去自己的外衣,正在這時,卻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

  花溶急了,悄悄地掙扎了一下身子。

  他氣得要命,哪個不識趣的東西?天才蒙蒙亮,敲什麼門?

  可是,還沒罵出來,人家已經大聲喊起來了:「媽媽……媽媽……」

  竟然是陸文龍。他這幾天看花溶的神色,猜測她要啟程上路了,擔心她走了,趕緊一大早就來送她。

  秦大王氣得吹鬍子瞪眼,可哪裡還能罵得出來?

  花溶強忍住笑,坐正身子,理了理散亂的頭髮,端端正正地下來坐在桌子旁邊。

  秦大王開門,陸文龍衝進來,見是他,驚喜得一把就抱住他:「阿爹,你怎麼來了?哈哈哈,阿爹,真是太好了……」

  那樣的親昵,秦大王的一腔火氣,立即變成了繞指柔,一把抓住兒子的肩頭,真真是發自心底的歡樂:「臭小子,你越來越高了,快要趕上你老子了……哈哈哈,聽說你小子立了許多大功?」

  陸文龍很是傲然地:「當然了。很多賞金呢,都給媽媽了。」

  「哈哈,是用來孝敬老子的?」

  「阿爹,你要吃什麼?我給你買。」

  這句話聽在心底,簡直令秦大王樂開了懷,打家劫舍一輩子,這一次,忽然聽到有個人對你說:阿爹,你要吃什麼,兒子給你買。

  「哈哈哈,老子這算是老有所養了?」

  花溶也被他逗笑了,真的從包袱里拿出一錠小金子遞給秦大王:「這是文龍的賞金,兒子說是要我帶回去給你和小虎頭買東西吃的。」

  秦大王接過這塊金子,約莫五兩重,拿在手裡拋了一下。他生平不知見過多少的珍珠寶貝,自己也擁有不計其數的珍寶,要是往日,怎會將這區區五兩金子放在眼裡?

  可是,此時這五兩金子,卻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他拿了,又接過花溶的包袱,仔細地將金子放進去,哈哈大笑:「好好好,這是老子第一次接到兒子的孝敬,一定要好好留著……文龍,我和你媽媽要給你存著,以後給你娶媳婦……」

  陸文龍面上一紅,卻不以為然:「留著幹嘛?是我給你們買東西吃的。阿爹,你用了,我得了賞金,又給你們。」

  「好好好。我老秦大王的兒子,當然有許多美女爭著嫁,哈哈啊,不給你存了,我知道櫟陽鎮上有一家很不錯的館子,我請你們母子去大吃一頓……」

  「好啊。阿爹,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親熱,花溶在一邊看著他們父子,竟有些恍惚,曾經那麼兇惡的一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魔力,讓他變成了今天孩子們眼裡的慈父?

  不止他親手撫養的小虎頭,還有陸文龍,尤其是陸文龍,能在這兩三年時間裡,真心地認同秦大王,是她根本就想不到的。

  ……

  一家人在屋裡談笑晏晏,誰也不知道,這時候,有個人在門口慢慢地靠近,然後,老遠就停了下來。

  一個非常豪爽的笑聲,在花溶的屋子裡迴蕩,老遠就能聽見。這個世界上,除了秦大王,還有哪個男人敢於在她的屋子裡如此談笑風生?

  還有陸文龍的聲音,那是發自真心的一種父子之情。

  至於花溶的聲音,他一直沒有聽到,仿佛淹沒在了父子倆的笑聲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出一個柔細的聲音——是她的,淡淡的,也帶著微笑,仿佛還有嗔怪,那種習慣性的溫柔和親昵,但是,模模糊糊的,他根本聽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一些什麼。

  唯有那種親昵的笑聲,縈繞在耳邊——是多年一起熟悉了,成為親人,毫無顧忌,毫無距離的那種親昵。

  比愛情更加牢固的一種情誼。

  就如血和肉之間,就如父母子女,夫妻手足……哪怕一點激情都不存在了,深摯的紐帶也不會被斬斷。

  他心裡隱隱地做疼,竟然不敢再往前走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送早點的侍女。

  見了他,輕輕地行禮:「飛將軍早。」

  他淡淡點著頭:「你們再回去一下,多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侍女有些驚訝,卻也不敢多問。飛將軍又淡淡道:「秦夫人屋裡有客人。這一餐,準備豐盛一點。」

  「是。」

  這個時候,又響起腳步聲,卻是劉武匆匆而來。他見一大早飛將軍就來花溶的住處,心裡甚是意外。

  昨夜,秦大王便是劉武帶來的。否則,也不可能一下就進了花溶的房間。劉武見了飛將軍,立即行禮:「飛將軍,小人是來探望秦大王的……」

  「秦大王什麼時候來的?」

  「是昨晚。大王急於見到夫人,當時又太晚了,所以就沒來得及稟報飛將軍,還請將軍恕罪。」

  飛將軍搖搖頭:「正好。我早就想拜訪秦大王了,今日,正好。」

  「飛將軍,請。」

  二人走到門口,劉武上前敲門。門是虛掩著的,陸文龍跑出來開門,驚喜道:「阿爹,你快看,是誰來看你了,劉武叔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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