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怕什麼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所有人都在休息。唯有花溶,卻心急如焚,自言自語道:「我們追了這一天多了,按理說是該追上了,為什麼飛將軍一行毫無蹤影?難道是追錯了?」

  秦大王幾番想說什麼,卻又沒有開口。

  她勉強喝了幾口水,連乾糧也無心吃。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越是追到前面,越是急躁,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反正就是非要見到飛將軍不可。

  陸文龍看一眼阿爹的神色,急忙再次勸阻:「媽媽,飛將軍說了不必找他……」

  她根本不理會陸文龍說的什麼,只自言自語道:「文龍,再追一截,我們是不是能追上飛將軍了?」

  陸文龍面露難色,不知該怎麼回答。

  「怎麼,文龍?追不上?」

  「飛將軍他們先行一日,而且,他們的隊伍里全是精兵良將,如果不耽誤的話,應該和我們拉開快兩百里的距離。」

  「因此,我們更要拼命趕路啊。」

  「可是,媽媽,我們為什麼要去追趕?」

  花溶答不上來。

  這追趕,是她力排眾議決定的。非去不可。

  就是去看看,無論飛將軍是何方神聖,自己都要去看看。

  「媽媽,我覺得……」

  她柔聲地:「文龍,我懷疑飛將軍就是魯提轄……」

  「不,不是!媽媽,飛將軍絕不是魯提轄。」

  花溶好生意外:「你怎麼這麼肯定?」

  陸文龍勉強道:「因為那個飛將軍絕不是大鬍子。而且,他說他根本不認識魯提轄。」

  花溶做不得聲,魯大哥如此處心積慮地隱瞞,到底是什麼原因?

  她立即起身:「不行,我們必須馬上趕路。」

  「可是,天色已經晚了。」

  「晚了麼?起碼還有一個時辰才天黑。再說,飛將軍等人一定是連夜趕路,如果我們再耽誤,就更是追不上了。昨夜,我們就是因為休息了,所以估計和他們的距離才會加大……」

  陸文龍回答不上來,花溶卻站起身,立即就要出門。

  秦大王見她心急火燎的,無論怎麼說都不聽,終於開口:「你這樣不顧命地跑,你受得了,小虎頭受得了麼?」

  她一怔。

  只見小虎頭已經草草啃了幾口乾糧,倒在秦大王懷裡睡著了,還發出響亮的鼾聲。

  她勉強道:「這……就讓小虎頭和文龍留下,我自己去追……」

  「你自己去!自己去!半夜三更的追什麼追?到處是敵人,到處是危險!而且,追上飛將軍又能如何?人家說了讓我們等候消息,我們這樣不管不顧地追上去,到底算什麼?」

  「什麼叫不管不顧?我們難道不是應該弄清他是誰麼?」

  「弄清,弄清!江湖自有規矩,人家要見你,自然會留言;可是,現在別人明言是有要事!天下高人那麼多,飛將軍那麼大的陣仗,也許根本就不想和外人照面,你憑什麼非要去弄清人家的身份?」

  花溶瞠目結舌回答不上來。

  更主要的是,這是秦大王第一次大發雷霆。

  相處這許多年,她從未看過秦大王這樣說話。

  「好,你不願意去,我去!我只是想追上去,至少,感謝他救了文龍和小虎頭!」她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話,起身就走。

  秦大王惱了:「好,要追你一個人去追!我們累了,不想走了。」

  花溶轉身就走。

  秦大王見她竟然真的就這樣走了,心裡簡直五味雜陳,又是心碎,又是憤怒。這個女人,身子一團糟了,現在,竟然連命也不顧了。

  她非要追上去幹什麼?

  天下哪有這樣死纏爛打的?

  可是,尋思之間,花溶已經徹底走出去了,然後,他聽得馬嘶聲,她竟然真的上馬走了。

  陸文龍緊張道:「阿爹,怎麼辦?」

  秦大王恨恨地抱著小虎頭站起來,使了個眼色,示意陸文龍追上去。

  陸文龍急忙追出去,只見母親已經上馬,站在風雪裡,拉了韁繩,真的要跑了。

  「媽媽……媽媽……」

  心裡一股熱浪翻湧,花溶拉住韁繩的手微微發抖,正要上路,忽然聽得呼啦一聲,竟然是利箭破空的聲音,她一驚,這才發現,暗處,風雪裡,數支利箭射出來。

  秦大王已經衝出來,一躍而上,揮舞著大刀掃落了所有的利劍:「丫頭,小心……」

  不好,遭遇了埋伏。

  到底是誰?

  這時,劉武等精銳已經衝上去和敵人鏖戰起來,秦大王一伸手就將她拉下馬來。她一時慌亂,竟然沒有在意,下了馬,隨著秦大王就退了回去。

  「丫頭,不要著急,敵人不多……劉武他們能應付。」

  她細細一聽,只見外面的聲音已經小起來,顯然戰鬥已經結束了。

  劉武的聲音響在門口:「大王,抓住幾個人。」

  「帶上來。」

  眾人押著幾個便衣的男子進來。

  陸文龍一看,立即叫起來:「媽媽,是飛將軍的人。」

  「啊?」

  花溶又驚又喜,急忙道:「劉武,快放開他們。」

  這時,為首的一個男子先和善地看了一眼陸文龍,才轉向秦大王,立即行禮:「小人云五,是飛將軍的信使。二位想必就是秦大王和夫人了?小人拜見大王和夫人……」

  秦大王很是意外,飛將軍的人怎麼來得如此恰到好處?但是,陸文龍都叫出來了,顯然就沒錯。

  「快快請起,我們尚未拜見飛將軍對兩個小兒的救命之恩。」

  花溶迫不及待:「飛將軍在哪裡?」

  「回夫人。飛將軍有事,連夜急行軍,已經遠去。小人折回來,是因為飛將軍有求於二位。」

  「飛將軍但有吩咐,我們自當竭盡全力,請講。」

  雲五拿出一封書函,遞了過去。

  花溶接過一看,面色變得十分奇怪,然後,交給秦大王。

  這封書信,筆跡是完全陌生的。

  她追問:「這是飛將軍親筆麼?」

  雲五不明所以,卻立即回答:「正是飛將軍親筆。」

  秦大王注意到,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強烈的失望之色。

  他一看,原是飛將軍所寫,上面求他們一件事情,就是要他們去某地接下兩個孩子,然後,要保證那兩個孩子的絕對安全。

  秦大王一怔。

  花溶卻立即明白過來,那兩個孩子,應該正是韋太后的私生子。

  想必正是飛將軍從金兀朮手裡得了去。但是,這兩個天大的人質,現在,幾方面都在掠奪,誰要得到了,誰就多了一個籌碼。飛將軍為什麼肯白白送給秦大王?

  如果沒有絕對的信任,怎麼可能?

  她忽然問:「四太子是不是在飛將軍手裡?」

  雲五恭恭敬敬的:「這一點,小人並不知情。」

  金兀朮在軍中時,早已被化妝成了漢人。每次談話,都是飛將軍親問;再有其他士兵監管,普通人就算看到他,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陸文龍好生失望。

  花溶也問不下去了。

  秦大王這時才沉聲道:「雲五,你轉告飛將軍,我絕不負他所託,一定完成他交代的這件事情。」

  「謝大王!」

  雲五起身要告辭,花溶忽然道:「且慢。」

  「夫人還有何吩咐?」

  花溶從懷裡摸出一根釵,遞過去。

  雲五好生愕然:「夫人不必多禮,飛將軍尚無家眷,不需要任何飾物。」

  花溶立即追問:「飛將軍尚無家眷?」

  「飛將軍說,國無寧日,無以家為。南征北戰,也無法顧念家小。」

  她沉默了一下:「飛將軍是哪裡人?」

  「太行人氏!」

  太行人氏?

  土生土長的太行山人?

  她好生失望,抬頭,卻看到秦大王那麼奇怪的目光。

  她心裡一凜,竟然問不下去。

  「大王,夫人,小人告辭了。」

  「且慢……」

  這一次,所有人都盯住了她。

  她強笑一聲,拿出一樣東西:「你把這個親自交給飛將軍。」

  「是,小人遵命。」

  雲五揣好東西出門。

  陸文龍忽然問:「媽媽,你給他的是?」

  「那是四太子的免死鐵券。」

  「啊?」

  「四太子肯定在飛將軍手上。而且,並無性命之憂,文龍,你且放心。」

  陸文龍低下頭去,終究是父子情深。聽得媽媽這麼一說,竟然鬆了老大一口氣。

  花溶不經意地看去,卻見秦大王抱著小虎頭坐在火堆邊,靠著牆壁,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

  秦大王不高興!

  秦大王一直在憤怒。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秦大王為什麼忽然發了怒。其實,心裡隱隱是知道的,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心裡微微的愧疚,悄然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秦大王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身邊是燃燒著的火堆;那個溫暖的身子,就坐在自己身邊,觸手可及,不知怎地,卻越來越遠了。

  就像心的距離,在越來越拉大。

  他根本不敢睜開眼睛,不敢面對她的目光,生怕她看出自己眼裡的恐懼。

  飛將軍,就要有大動作了。

  只要確信金兀朮落入了他的手裡,大動作,就會不遠了。

  他的目標,是趙德基?

  除了趙德基,又還能有何人?

  許久,他才睜開眼睛,身邊是輕微的呼吸聲,花溶,陸文龍,都已經睡熟了。他借著微弱的目光,打量著那個靠在自己肩頭的女人。

  火光下,她因為奔跑而浮起的紅暈,已經完全消褪了,那是一種假象,此時的蒼白,才是真實!

  他暗嘆一聲,一伸手,將她摟在懷裡,緊緊抱著,手碰觸處,是一枚頭釵!

  他悄然拿起一看,很普通的一枚頭釵。

  她卻終年累月都帶著。

  忽忽間,竟然已經快十年了。

  ……

  她的手是握緊的,因為睡著了,才不小心攤開,釵剛被拿走,她仿佛感覺到空虛了什麼,手不自禁地顫抖一下,握著,疲倦的眉心緊緊地皺著,像要牢牢地抓住什麼。

  這才明白,這個女人在怕什麼!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