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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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狼主合刺召集了開春以來的第一次大會。

  會上討論最激烈的除了立傀儡皇帝挾制趙德基,便是關於遷都燕京的事情。這項建議是金兀朮提出來的。早年的金兀朮是激烈的主戰派,無論是早期的攻宋還是後來的宋金和議,金兀朮取得的莫大功勳,自然讓他有強大話語權。這一年多,他幾乎是不遺餘力地推行著各種漢化運動、讓金國才用宋遼的官僚制度、典籍、甚至廢除了當時的奴隸制度,讓金國的大量遊牧轉化為勞動力,耕種大片的肥沃土地。

  合刺一向沒有什麼主見,但是,他的弟弟完顏海陵卻老大不樂意了。此君是他的繼父宗乾的嫡親長子,跟合刺私交甚篤。他在金兀朮麾下效命,逐步高升,到合刺親掌大權後,得到合刺超速提拔,大有少年得志之勢。

  完顏海陵雖然不敢明目張胆和金兀朮作對,卻早已看他不順眼,當即就對遷都燕京提出了強烈的反對。

  「眾人皆知四太子功勳蓋世,但東北御寨才是我大金髮跡之地,豈可輕易丟棄祖宗的基業?」

  金兀朮對這個展露崢嶸頭角的侄子殊無好感,卻還是耐著性子陳述利弊。燕京氣候溫和,水草豐茂,加上有利的地理位置,南下中原,北拒老巢,進可攻退可守,豈不遠勝偏遠的上京?

  合刺一向沒什麼主意,他雖然傾向於兄弟,卻又懼怕四太子,誰都不想得罪,便推脫要去騎馬打獵,讓完顏海陵作陪,只說讓四叔全權處置。

  回到四太子府,武乞邁立即說:「四太子,完顏海陵太過無禮,真是張狂小兒。」

  金兀朮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個侄子的另一幅面目,隱隱意識到,這個海陵不僅是張狂,而是心機深沉用心險惡,只怕日後會成禍患。

  此時,一名探子上前稟報:「四太子,秦檜已在開封五十里外駐紮。」

  「隨軍多少?」

  「楊沂中十萬人護駕。」

  「好,立即秘遣人送信,約他密會。」

  探子面露難色:「四太子,秦檜一再追問他夫人下落。」

  金兀朮暗罵一聲「老賊」,這個老賊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危險,要他俯首聽命,還真是不容易了。

  「王夫人好得很,叫秦檜無須惦念,本太子自然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再說扎合,潛伏過了澆花河,絲毫也不敢停留,便直奔野人部落。雖然相距不過百餘里,這裡卻是另一番天地,春暖花開,野人們正在採集耕種,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

  扎合直奔秦大王的皇宮,卻被兩名侍衛攔下。

  他氣喘吁吁,拿出契約石:「我有要事要見大王。」

  「大王不在。」

  他大急:「大王去了哪裡?」

  「他趕回去看他的兒子了。」

  扎合驚叫起來,秦大王已經走了?怎麼可能?他不可能就如此悄無聲息地回去看他的兒子吧?

  「不,我不相信,秦大王在哪裡?我一定要見他。」

  兩名侍衛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閒人不得打擾,你快退下。」

  扎合見二人神情,覺得十分詭異,莫非秦大王就在「皇宮」里?他伸手就去推二人:「快,我有急事,耽誤不得。」

  「休得無禮……」

  扎合怒了:「你們到底通不通報?」

  兩名侍衛刷地抽出刀子,就往扎合身上砍來:「你還不滾?」

  扎合大怒,就地一滾,躲開他們的進攻,只聽得一人喝道:「還不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扎合大喜過望:「安兄,你來了可正好,我要見大王,有要事……」

  安志剛冷冷道:「你有什麼要事?告訴我就行了。」

  扎合一愣,他見到安志剛以為見了熟人自然好說話,沒想到安志剛態度如此冷淡,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求救:「我們遭到四太子的包圍,形勢很危急,求大王派兵支援……」

  安志剛打斷了他的話:「抱歉,大王不在,我們也沒有辦法。」

  「大王真的回去了?」扎合十分狐疑,「那你怎麼沒有一起去?安志剛,你在也行,我們需要你們的援助……」

  安志剛態度更是冷淡:「扎合,說不在就不在,你羅嗦什麼?快走。」

  扎合做夢也沒想到,秦大王的部下竟然拒絕援助。他也怒了:「你別忘了,是秦大王主動派人來說要跟我們結盟的。」

  「那是我家大王念及舊日情誼……」安志剛哂笑一聲,「自來結盟最好旗鼓相當。我們兵強馬壯,你大蛇部落有什麼?說得好聽是跟你們結盟;說實在點,不過是大王可憐岳夫人一介女流而已。我們已經送了你們兵器糧草,算得仁至義盡了,你們還要如何?」

  「安志剛,我要見大王本人!」

  安志剛斜了他一眼:「你算什麼東西?大王會見你?實不相瞞,大王自從生了兒子之後,就決心和岳夫人一刀兩斷了。他還要和主公合作,以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為他的兒子考慮,扎合,你就不要再強人所難了。」

  扎合聽得火冒三丈,又不可置信:「安志剛,你以為秦大王也像你這麼卑鄙?秦大王怎會這樣?他絕不會這樣!」

  「大王說了,現在我們的敵人也很多,絕不能浪費一兵一卒。」

  扎合慢慢醒悟過來:「我們被圍這麼久,你們應該早就得到消息了,難道秦大王真的下令見死不救?」

  安志剛陰陰地笑一聲,不置可否。

  「難道秦大王連小哥兒也不救?是小哥兒派我來的。安志剛,我不相信,秦大王對小哥兒那麼好……不行,安志剛,我必須見到大王,如果他親口告訴我不救,我馬上就走絕不再打擾你們!」

  安志剛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扎合,你就不要給大王添亂了。需知這裡是主公的地盤,而不是大王的海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們在這裡一切必須聽從主公的。主公也得知你們被圍的消息,他說,這一次就是考驗大王是否跟他同一條心的時候。如果大王此時去救你們,必然會引起主公的猜忌,導致雙方合作的裂痕。再說,金軍數量那麼大,我們去也無異於以卵擊石,只會白白損耗兵力。而且,秦大王還沒見過自己的兒子呢,你難道希望他就這樣死掉?……」

  「你別忘了,我們若完了,你們也失去了地形屏障,四太子很快就會找上你們,你們才是他的最終目標。」

  「扎合,你肯定還不知道,金國估計會遷都燕京了,主公已經密令我們放棄這一帶,大軍已經逐步遷徙……」

  「你!你們竟然利用我們抵擋金軍,你們自己趁機逃跑了?」

  「扎合,你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們不過是順勢而為,而且,我們早就給了你們糧草兵器,算是提前就援助了。你今天來算是運氣好,這裡還有人,再過兩天,就連這些野人你也見不到了……」

  扎合這才注意到,那些出沒的野人們多是採集,狩獵,將各種東西裝成一車一車的,顯然是做好了上路的準備。

  扎合心裡涼了半截,他已經斷定秦大王並不曾離開這裡,安志剛是秦大王的隨身扈從,而且絕非耶律大用的人,自己如此吵鬧,秦大王都不出來,顯然是故意躲著自己。

  「扎合,你還不回去,也許跟岳夫人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如一聲驚雷,扎合掉頭就跑。自己求救無門,如果金軍趁機攻來,倒真的連小哥兒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濃煙。烈火。

  在澆花河的左邊,金軍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那裡有一片枯死多年的大樹,樹樁十分乾燥,周圍的草也被各種動物糟蹋得死氣沉沉。春末,偏偏又是連續的幾個艷陽天,火趁風勢,燃燒得蓽蓽撥撥,如此蔓延開去,春火便在樹林裡徹底蔓延開去。硫磺等燃料的味道混合著奔逃不及的小動物被燒焦的屍體的味道,強烈得令人慾嘔。

  祖祖輩輩棲息叢林的野人們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規模的山火,驚得呼天搶地,金軍尚未打來,他們幾乎已經嚇得潰不成軍。

  花溶和大蛇也被這場火所恐懼,可是,他們顧不得惶恐,急忙強令眾人鎮定下來,排兵布陣,迎接這一次的生死劫難。

  大蛇好不容易穩住了隊伍,滿頭大汗地跑來:「首領,扎合有沒有消息?」

  花溶急忙安慰他:「你先別急,扎合一定會儘快帶回援兵。」

  大蛇不敢肯定:「秦大王真會幫我們?」

  「一定會!」

  扎合這一去,估計最快往返也得還有半日才能回來。只要他能率援兵趕到,就有一線生機。大蛇看著她無須質疑的眼神,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立即去疏通族人的轉移和逃離。

  可是,現在的情形四面包抄,唯有澆花河一帶是個出口。火勢越來越大,眾人剛剛往澆花河一帶靠近就被金軍發現了意圖,他們以逸待勞,立即包抄過來。幸得這裡的金軍數量不太多,眾人一陣猛攻,剛殺開一條出路,婦孺老少正要搶渡,又是一群金軍殺來。

  這一次,金軍數量眾多,任野人們如何能征善戰也不能擊潰,倉皇之間,婦孺老少又只能往後退,哭喊聲一片。

  花溶眼看己方傷亡越來越嚴重,而扎合卻遲遲沒有消息,她心急如焚,但也決計沒有想到秦大王會不救,只一遍又一遍地替眾人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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