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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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帳篷的門帘緊閉,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守得水泄不通。

  耶律觀音停下腳步,態度十分矜持:「我想進去看看小王子……」

  武乞邁走出來,行一禮:「耶律娘子見諒,不得四太子允許,誰也不能進去。」

  耶律觀音微笑著:「武大人,我就是奉四太子之命。」

  「耶律娘子,四太子吩咐,不是他本人,誰也不許進去。」

  耶律觀音無法,只能問:「小王子有沒有好轉?」

  「耶律娘子何不問四太子?小王子的情況,四太子最清楚。」

  耶律觀音恨得牙痒痒,一個勁地往帳篷里看,卻什麼也看不到,依舊保持著笑容:「我要見見花溶那廝毒婦……」

  「花溶是要犯,除了四太子,誰也不許探視。」

  耶律觀音恚怒,武乞邁,這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花溶一個階下囚,自己第一娘子身份,難道都不能看一眼?

  她提高了聲音:「武乞邁!我只是想去看看,就看一眼。」

  武乞邁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表情,卻異常恭敬:「抱歉,耶律娘子,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請不要為難小人。」

  耶律觀音見完全沒有辦法,只好轉身離去。儘管四太子坦言以前是受了花溶的毒藥控制,可是,她心裡還是存著疑忌,四太子前些日子的千依百順,難道是做出來的?就連奉上王妃頭冠這些也是做出來的?就算是做戲,也做得太離譜了吧?如此行為,怎能說翻臉就翻臉?她心裡越來越慌亂,不行,得趕緊出手。

  這一日,金兀朮收穫甚豐,中午,僕從們就提著好些野味回來,架在火堆上,嗞嗞往外冒油,香氣四溢。小薇紅紅臉孔,靠在他懷裡,也不怕熱,不停替他斟酒拿肉,伺候得他心滿意足。

  而不遠處,一座棺材悄然啟程。這是按照金國巫醫推算的時辰,只能這個時候上路。在這裡,王君華的遺體,將由專人押送,到邊境交給秦檜。由於此事是秘密進行,連狼主也不知道,所以,完全是王君華的侍衛和金兀朮派出的秘密人馬護送。

  侍女們一概輕衣簡從,穿著黑色的喪服,每個人臉上都很凝重,漆黑的棺材更是增添了一份死亡的氣息。送別的,只有一個耶律觀音。因為她和王君華的交情,所以四太子特別恩准她送一程。她和一名侍女說了幾句什麼,然後騎馬隨行,直到出去二十餘里,看著眾人上了一條出草原的小徑,才勒馬話別,鬆一口氣。

  眾人並不停留,快馬加鞭,馬車運載著棺材又行出幾十里,這時,夕陽已經西下,眾人都已經滿頭大汗,不得不坐下來歇一口氣,喝喝水。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走到棺材邊,細心地看一眼棺材側面的黑漆,粗一看,還以為是木料不甚緊密,而且在隱秘處,根本就看不出來。

  她一招手,命令一名侍衛:「開棺!」

  侍衛一驚:「不行,不能驚動國夫人靈柩!」

  「叫你開你就開。」

  侍衛沒法,這是王君華的貼身侍女,權利很大。他伸手,揭開棺材。一個人影直挺挺地坐起來,重重地吐一口塗抹,明明是「死人」,竟然鯉魚打挺地挺身而起。

  「媽呀,有鬼……」

  他掉頭就跑,嚇得魂不附體。

  「站住,這是國夫人!國夫人沒死!」

  侍女大喝一聲,奔逃出七八步開外的侍衛停下腳步,惶惑地看著坐起來的王君華。她除了臉色灰白一點,安然無恙,瞪圓了眼珠,大罵:「蠢貨,老娘沒死。」

  眾人又驚又喜,又圍上來:「秦夫人……」

  「國夫人……」

  「真是謝天謝地!」

  王君華摸摸自己的頭臉,儘管身下鋪著一層罕見的寒玉,也阻擋不了憋悶和酷熱。多日不見天日,她早已不舒服到了極點:「蠢貨,該死的奴才,還不拿水過來?」

  一名侍女趕緊遞上去水,她仰著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才四處張望:「有沒有人追上來?」

  侍女笑著討好她:「國夫人神機妙算,這大草原是金國的勢力,四太子放行了,誰敢來?何況,花溶那廝賤婦已經被四太子關押起來……」

  王君華大笑三聲:「哈哈哈,花溶那廝賤婦,妄圖想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料……四太子一刀殺了她都是便宜她,最好將她弄到上京的洗衣院,讓千萬女真男人糟蹋。哈哈哈啊,老娘此番,一定要設法將她弄回宋國,交給趙德基折磨,哈哈哈……」

  「國夫人放心,還有耶律娘子在,花溶絕對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好好好,幹得好。耶律娘子果然是個人才。」

  「耶律娘子固然精明,但比起國夫人,卻差了不少。若不是國夫人運籌帷幄,她怎能有這般計策?」

  這馬屁拍得王君華十分受用,她坐在豪華的馬車上,得意非凡。花溶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自從在草原上見她第一面,就知道她是來殺自己的。她又覺得遺憾,為了躲避花溶的迫害,竟然不得不瞞著四太子,和耶律觀音一起設計逃脫。

  一名侍女替她梳頭,一名侍女替她換衣服,又拿了帕子替她仔細擦拭:「夫人,待過了這裡,奴婢們好好伺候您洗個澡,睡一覺,夫人保准比任何時候都漂亮……」

  王君華瞄一眼青銅鏡,只見自己的長圓胖臉又恢復成了昔日的瓜子臉,雖然憔悴,卻恢復了幾分清秀。而且,受的傷也被耶律觀音治癒。她興致勃勃,真是因禍得福,自己受幾天苦,換得徹底減肥,保持身材的窈窕,也算值得了。

  她看著侍女手裡的青銅鏡,邊看邊指揮她們如何佩戴首飾,邊問:「接應的人到沒有?」

  「再有七八里路就會到了,老爺派了人接應。夫人,我們已經萬無一失了。」

  「哈哈哈,萬般都好,就是可惜不能親眼看到花溶受折磨的死相……」這時,她已經穿戴整齊,滿頭珠翠,臉上塗抹了淡淡的脂粉,看起來,又是一個風姿綽約的貴夫人了。

  「馬上啟程,到了接應地,本夫人重重有賞,哈哈哈……」

  她話音未落,忽然覺得一股冷氣。明明是夏季,還有夕陽,臉上還有一絲油汗,怎會覺得冷?那麼冷!

  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是來得太快,所以視覺在放大。一身緊身黑衣的人,一匹黑炭般閃閃發亮的駿馬,馬蹄也裹成黑色,無聲無息,像一團黑色的烏雲衝過來,如一陣風,發亮的鬃毛梳理起來,仿佛一匹錦緞,忽然從半空里衝下來。

  馬山的人,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圓筒,那是一種特殊的竹子做的,裡面是細細密密的吹箭——野人們用於捕殺小動物的大針一類的細竹,又尖銳又鋒利,通過針筒的特殊裝置發射,比中原最厲害的暗器毫不遜色。

  「啊……」

  「哇……」

  連續幾聲慘叫,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已經倒下七八人,與此同時,前面的十幾名侍衛胸口都插了長長的利箭,他們甚至不知道是哪裡射出來的,就倒了下去……

  王君華只覺得眼前一黑,一柄尖銳的利刃已經抵在她的胸口。她完全失去了反應,只能呆呆地看著對面的人。來人豹子一般的眼珠,臉上紅彤彤的顏色、汗水,混合出一種奇怪而興奮的妖冶。

  兩雙眼睛對峙,充滿了仇恨。

  「呵,王君華,我可真低估了你,你竟然想到和耶律觀音合作,詐死逃跑。」

  她聲音尖銳,如被踩斷了脖子的貓:「花溶,你,你,怎會在這裡?」

  花溶微微一笑,還帶著喘息,粗粗的,汗水順著臉頰直往下流:「你認為我該在哪裡?在四太子的帳篷里關押著?」

  她聲嘶力竭:「是四太子?四太子竟然跟你設下圈套?他竟然如此待我?四太子,竟然真的想殺我……」她淚流滿面,這一事實,比自己目前的處境更悲痛欲絕。

  花溶搖搖頭,一用力,利刃又往她胸口刺進去一分,血汩汩地就出來了:「王君華,四太子其實並不想殺你,是耶律觀音殺你……」

  她強忍住疼痛,驚疑不定,又稍稍得到一些安慰:「胡說,耶律觀音怎會殺我?」

  「你和她是怎麼合作的?」

  王君華眼裡流出惡毒的狡猾:「花溶,你休想知道。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花溶悠然自得:「你都死了,還想替耶律觀音做嫁衣?」

  「這……」從未有那一刻,恐懼如此強烈。再也沒有了秦檜,沒有趙德基,沒有四太子,沒有任何保護的男人,甚至連死士都快死絕了。——只有抵在自己胸口的利刃!。自己竟然落在花溶的手裡!單獨落在她的手裡!

  花溶再一用力,利刃又進去一分,王君華慘叫一聲:「毒婦,你敢殺我?」

  「我怎不敢殺你?」

  她拼命轉動眼珠:「你至少應該想殺秦檜,這次,秦檜要來邊境接應我……」

  花溶嘆息一聲:「啊,多麼誘人的條件,殺秦檜,遠比殺你來得有成就感,可惜……」

  王君華本是絕境中一搏,見她口氣微微鬆動,喜上眉梢,心想,只要再拖延片刻,等到接應的隊伍到來,又何懼她花溶?

  「花溶……不,岳夫人,求求你,你知道,你丈夫是秦檜害的,不關我事,我一個婦道人家,最多幫幫腔,我不是元兇首惡……」

  花溶點點頭:「的確,秦檜更該死。」

  「岳夫人,只要你饒了我,我可以幫你殺秦檜……」

  花溶微微偏著頭,似在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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