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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明明是你先的。”

  大概在他眼裡,她就是這樣的小孩子。

  所以才敢獨自一人站出來挑戰權威。

  他們單獨走了很長一段路,酒氣什麼的其實早就散了。

  這時候,兩人聽見花園另一側的角落,傳來尖銳的女嗓音:

  “你一個小姑娘,大半夜不回家,還出去喝酒!還好被我碰到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走在街上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神經病,我都懶得睬你。”

  “之前你們學校還有家長說,你檢查出懷孕了,是不是真的?啊?郁柚你是不是瞞著我去打胎?”

  “你真的不要太過分了,這種話你怎麼也說的出口?呵呵,你自己這把年紀還去做宮縮手術就不嫌噁心?!”

  儘管隔著一段距離,但還是讓人聽清了。

  奚溫寧秀眉緊蹙:“這是誰啊?”

  “郁柚的媽媽。”徐遠桐看這情形也不太能瞞,就多說了一句:“是養母。”

  ……

  以前,郁柚逃課曠課,老師把她喊去辦公室,還會好心地勸說:“你不怕家裡人知道啊……”

  可家裡人誰管啊。

  起初也覺得泄氣,還有煩躁和痛苦。

  但後來連這些情緒也不見了。

  徐遠桐知道她家裡的情況,她的養母是奇葩中的奇行種。

  據說,是因為年輕時有一次走親戚,覺得嬰兒可愛,又不想破壞自己的身材養一個,就去領養了郁柚。

  沒過幾年懷孕生下一個兒子,就徹底不管她了。

  養母平時也不給她零花錢,家裡開著大奔,每天中午給她帶去學校的飯菜卻只有白飯和豆腐。

  那個女人把自己的親爹送去養老院,親媽住在鄉下房子裡的地下室。

  逢年過節只去看什麼“乾爹”,連親爹親媽也不管。

  有時候學校要交雜物費了,郁柚只能去養母的皮夾子裡偷。

  偷錢的事東窗事發,她被養母追著一路打到大街上面,撞見同一所初中的他。

  那時候徐遠桐也才十四、五歲,眼眸里的光卻是蒼白又凜冽。

  現在,他們一家人已經入籍澳大利亞,打算將她一個人留在中國。

  花園裡有些唏噓的涼風,把郁柚發燙的臉頰吹散了一些溫度。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索然無趣,想來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

  她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雙方在沒有準備的情形下碰了面。

  奚溫寧還在琢磨要不要打招呼,還是裝作不認識,別讓郁柚覺得難堪……

  那跟著過來的女人竟然站到他們面前,對著徐遠桐說:“你是徐先生的兒子徐遠桐吧?智商很高的那個是不啦?我們以前見過,你一直和我女兒在一個學校的……”

  她臉上緊繃,像剛拉過皮,從頭到尾與郁柚沒有一絲相似之處。

  “你好,我是澳籍華人,我叫盛曼妮,諧音和money很像對不對?”盛曼妮自說自話地看向奚溫寧,說:“因為阿姨我很會賺錢的。”

  奚溫寧:……

  很久沒遇見過戲這麼足的大媽了。

  徐遠桐臉上也稍有情緒起伏。

  他淺淺地皺眉,用一種看智障般的眼神盯著那女人。

  盛曼妮搔首弄姿,完全沒有一點作為母親的自覺。

  “偶喲,徐少爺你別覺得我凶哦,我剛做過整形,醫生說我不能做臉部表情的!”

  徐遠桐視線低下來,清清冷冷睨著她:“我根本不記得你。”

  “我和你爸是在一個商會見過的,那時候……”

  她叨叨叨地說個沒完。

  郁柚臉色慘白,死死地抿唇。

  也不和他們打招呼,也不掉頭離開,就像是徹底僵在了原地,被逼死到絕境,不知如何應對。

  才剛告白被拒,還被這種母親“公開處刑”。

  美人怎麼這麼慘啊。

  奚溫寧實在看不過去,她心裡打著小算盤,這種時候不飆戲不行。

  她悄悄扭開大衣扣子,拉低胸口領子,再撥開胸前的頭髮,眼神有點挑逗,眼尾向上一勾,神情嬌俏又開朗。

  “阿姨~~~你們家郁柚太沒勁了,我們叫了好幾次讓她一起出去,她就是不肯,老是一個人學習學習,你也把她教的太乖了吧。”

  盛曼妮想說我這女兒可一點也不檢點,可看到一旁徐遠桐始終冷著臉,就不敢出聲了。

  她在商會上面也想和徐先生套近乎,結果端著酒過去,“大哥”兩個字剛喊出口,人家就直接撤了。

  徐家這父子恐怕眼界高,不太好糊弄。

  奚溫寧斜了一眼身旁的學神,手還搭住對方的胳膊,語氣挑逗:“你看呀,我們年段第一的徐天才都經常一起和我們玩的,郁柚也該和您一樣,性格再熱情一點,阿姨你說是吧,嗯?”

  徐遠桐抬眼,看著她搭在自己皮膚上的手腕,白白的一截像藕,心念微微地浮動,手指蜷起了一下,只能任由她掛著。

  嘴上難得應和地說:“嗯,郁柚要多和我們一起玩玩。”

  盛曼妮愣了愣,又看了一眼郁柚,那眉目生的真是好,有點清冷綺麗的味道。

  她心裡打了如意算盤,差點就忘了醫囑笑出聲。

  “好的好的,那再好不過了,徐少爺你以後要帶……”

  奚溫寧內心冷笑,臉上還是嬌媚地眯著眼,裝不良少女,搶過對方的話頭就說:“哎呦~~~阿姨你對女兒可真好啊!”

  “那可不,要知道我們家可是很有錢的,在北京、澳大利亞幾處地方都有置業……”

  “阿姨你這拉皮的技術真好啊,我跟你說,本仙女以前也聽過一家診所不錯的,你是不是去的那裡啊?哎那個醫生叫什麼來著,他給很對大明星做過的……”

  奚溫寧的戲比盛曼妮還浮誇,硬生生把老阿姨給比了下去。

  郁柚對他們頷首,就連眼底藏著的諷刺也很安靜。

  “溫寧,下次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盛曼妮什麼反應,自己走了。

  盛曼妮還留著想和徐遠桐套近乎,對方鳥也不鳥他,一把扯著小仙女奚溫寧就往反方向走。

  等到離開很長一段路,盛曼妮說話的聲音已經遠去,周圍車輪碾壓道路的動靜和路人的說笑也一併淡去。

  奚溫寧覺得一股氣積到胸口,根本讓人沒法輕易釋然。

  就像你只是站在無憂無慮的樂園。

  永遠不知道他人是生活在怎樣的地獄。

  越想越有點難受,她知道原生家庭的桎梏有時會影響一生,難以磨滅。

  徐遠桐的聲音在黑暗中,像帶著一道熠熠星輝。

  “外套扣好,晚上冷了。”

  她才愣了一下,抬頭見他手插兜里,還是散漫清冷的模樣。

  “走吧,再不回去要趕不上奧斯卡頒獎典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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