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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長寧低下頭,將楚源遞來的酒杯推遠,「嗯,本就是我的多疑,才給了外人可乘之機。」

  石桌對面的人愣了片刻,旋即一笑,「你居然有自知之明。」

  但笑過之後臉色又轉陰,落寞地看著顧長寧面前那杯沒動過的酒,自己又自斟自飲了幾杯,喝完之後就咳了幾聲。

  「少喝點。」顧長寧出聲提醒,好像在他身上見到了過去幾天的自己。

  楚源卻擺擺手,「不礙事,我一到冬天就容易風寒咳嗽,」又看著那杯酒,勸道:「你真不喝?」

  「不喝,我說了,我要去見他。」他怎麼會喝,他沐浴更衣就是為了去見楚晏,他想親口問問楚晏的心裡是不是還有他,是不是還留著那些為他提筆的畫。

  楚源的視線移開,落進漫天飄動的雪簾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聽見楚源迎著風聲輕輕一嘆。

  「楚晏跟徐錦逢...」

  「我不知道,關於他倆的事,你還是去問徐卿吧。」

  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一樣,楚源先一步拒絕了回答。

  轉過臉再看他的時候,目光也多了幾分努力克制的遺恨。

  「但依我看,徐錦逢要比你好得多,所以你...最好能識趣一點,趕緊回你的梧國去。」楚源突然開口,像是猝不及防地揮了一拳過來,打在顧長寧心口。

  「什麼意思?!」他激動地撐著桌子站起來,因為楚源這話在他聽來就是支持楚徐二人成婚的意思。

  「別再去徐府找他了,他不會想見你的,」楚源飲下最後一杯酒,不緊不慢地道,「你那個什麼菱生,也不准再去徐府了,你們梧國人還是放過他吧,難道你不想他過著平靜安寧的生活嗎?」

  顧長寧被問得一怔。

  楚源說罷,無力地瞥了他一眼,就讓宮人推著他穿過雪幕往外走,期間把手伸出了傘外,接到了一片雪花,看著它的晶瑩消融在掌心,「識趣一點,別再打擾他。」

  第四十二章 苦思酣睡

  中元那日,顧長寧也放了一盞河燈。

  他的燈上只寫了一句「願君長寧」,在載著落花的流水裡默默遠去,他不求還能再與楚晏相知,只求能夠默默守在楚晏身側。

  ——

  但楚源一句「別再打擾他」就把他劃為了外人,連再見他的機會都不給了。

  「陛下,菱生今日又偷偷去過徐府了,但被家丁趕了出來,說是楚晏殿下在歇息。」

  墨岩一邊給他更衣,一邊匯報,「聽說菱生還求了紅蕊姑娘,但後者並沒有再心軟讓他進去,反而是厲聲打發他走。」

  「他人現在在哪兒?」

  「正在房裡一個人抱著狗生悶氣呢,還嘟囔著什麼楚晏殿下太狠心,連...」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眼珠一轉繼續說,「連小狗都不見。」

  顧長寧揉了揉眉心,煩悶地嘆了一口氣,「去拿些他愛吃的,哄哄他吧。」

  「是。」

  墨岩關門出去,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顧長寧靠在案前,死死地盯著案上那副攤開的雪梅圖,總是想起三日前楚源關於雪花莫名其妙的那套言論。

  心裡隱隱約約有些悶堵,坐立難安。

  他不去見楚晏真的是對的嗎?

  原本他還認同這一點,但聽了墨岩的話就有些動搖了,即便楚晏在歇息,紅蕊也不可能為此就凶還沒邁進宅門的菱生。

  而且徐府也遲遲沒有傳出有喜事的消息,反而對外一致緘默其口。

  事出反常...

  顧長寧實在是坐不住了,吩咐人備了車馬,要往徐府去。

  雖然楚源的警告猶在耳畔,但這會兒正是午後,楚晏應當在睡,他這次只是想去遠遠地看一眼,只要確認楚晏無恙,他便立刻離開。

  他的車駕滾過雪路,留下一條長長的車轍痕跡,一直蔓延到覆著層雪的徐府門前。

  門口的家丁見到他的車駕,兩兩相望。

  顧長寧已然做好了會被攔下的準備了,但兩個家丁卻躬身行禮,給他開了門。

  那株桂花上落滿了雪,如同瓊枝,蜿蜒地撐開一片空地——前不久顧長寧還曾靠著這棵樹頹靡悶哭。

  他移開墨岩給他撐起的傘,任由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自己的發尖和眉梢,冰涼的觸感更讓他清醒了許多。

  內心的不甘也終究決堤,還沒能跟楚晏親口道歉,他怎麼能夠如此輕易的退局。

  他忐忑地步向院中,站在那桂樹底下,望向楚晏的臥房。

  那裡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住人一樣,好像楚晏的存在就是這麼虛無縹緲,跟眼前的雪花一樣,說化就化。

  「不進去?」

  徐錦逢不知什麼時候立在了他的身側,出聲問。

  「你與他...」他當著本人的面,還是說不出口那兩個字,只頹唐又不甘地望著徐錦逢的眼睛。

  徐錦逢沒有立刻答,只撐傘走到他身邊,偏過頭:「你對他究竟是什麼感情?」

  「我...」

  他一時說不上來,愛字太沉重,他不去確信自己是否還有這個資格,喜歡又太輕渺,他斷斷不會用這樣的字眼形容對楚晏的情感。

  徐錦逢不甘地嘆了一聲,輕聲低喃:「我怎麼,就輸給你這種人了呢?」

  這話說得很輕,輕到顧長寧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徐錦逢不理會他震驚的目光,撐傘又走向楚晏的臥房,「進去吧,他還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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