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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豐羽的話清晰地在他耳邊迴響。

  河灘邊陰風怒號,濕透的衣裳被吹乾又被濺起的水浪打濕,衛風血淋淋的癱坐在地上,失神地看著昏死過去的江顧,良久,才自嘲地笑了一聲。

  反正早就習慣了,他想。

  師父扮成周懷明時,對他下手更狠辣無情,只留他半口氣的情形比比皆是,那時他恨得要死,後來知道師父就是周懷明,他依舊相信江顧這樣做有自己的「苦衷」,就算沒有,他也能說服自己江顧是為了鍛鍊他……

  不然還能怎麼樣呢,他總不能讓江顧變成自己的仇人。

  哪怕『江顧』這個人更多的是他自己想像出來的好,他也不願意放手,就算真實的江顧無情無心狠辣多疑,同他曾經營造出來的那個好師父的形象截然相反,他還是會因為偶然間江顧流露出來的一星半點的似曾相識的「溫柔」心甘情願。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反正他很擅長。

  衛風艱難地跪在江顧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人重新抱進了懷裡,抬手擦掉了江顧臉上的水,卻不小心將血染到了他臉上。

  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了江顧臉上。

  渾身是血的少年跪孤零零地跪在天地之間,哭得寂靜又絕望。

  他捨不得從這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清醒,卻又絕望地發現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江顧從來都不信他。

  更不愛他。

  從頭到尾這都只是一場物盡其用的騙局。

  ——

  距離陽華宗六百里外,有一處靈力貧瘠的山群,在深山中的偏僻角落中,坐落著個人跡罕至的小村莊,這裡世世代代居住的都是沒有靈根的凡人,大部分人這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深山,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幾座山之外的某個相對繁華的小鎮。

  衛風幼時曾和玄之衍貪玩跑下山誤入此地,但被亓鳳元找回之後,便再也沒能來過。

  他不敢帶著江顧直接回陽華宗,只能另闢蹊徑,找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哎呀,顧大哥這、這是咋了嘛?」一個和衛風差不多大的少年沖他們跑了過來,「顧風,我問你話呢!」

  衛風看向這個圓臉少年,他並不認識對方,但他方才用了件天階法寶,篡改了這個小村莊中所有人的記憶,在他們眼中衛風就是自小和哥哥顧疆生活在村中相依為命的兩兄弟,是村中再普通不過的兩個凡人。

  「沒事,他出去打獵受了傷。」衛風含糊其辭地略過細節。

  「顧大哥也真是的,雖然他有把子好力氣,也不能幹這麼危險的活啊。」那少年伸手想幫他扶江顧,卻被衛風躲開。

  「我自己來。」衛風指了指路邊的空儲物袋,「你幫我拿包袱吧。」

  那少年便拿起了儲物袋,放了法器的儲物袋對凡人而言太重,這儲物袋只有個外殼,對方背著在前面帶路,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衛風知道了他叫金子,還有對雙胞胎弟妹,分別叫銀子和銅錢兒,還有爹娘和幾個叔叔,祖父祖母都健在……

  衛風心不在焉地應著聲,江顧的呼吸很微弱,他又無法用靈力幫忙療傷,時不時便要停下來側耳聽一聽還有沒有呼吸聲。

  說話間金子便領著他到了處村頭一處廢棄的小宅子,破敗的木門、倒了大半的籬笆欄子,還有間漏風的茅草屋,「你快把顧疆大哥放下,我去找村裡的劉老頭過來幫忙看看傷。」

  江顧傷在元神,凡間的大夫自然是看不好的,但衛風沒有阻止,這件天階法寶是他從周寧姜的儲物袋中搜到的,具體怎麼用他並不清楚,是以不敢輕舉妄動。

  他趁著金子去請大夫的時候,用靈力將這破敗的茅草屋簡單地打掃了一遍,又將床上鋪好了軟被,才小心地把江顧放了下來。

  劉老頭看起來有七八十歲,背著個掉了漆的木頭箱子,被金子顫巍巍地扶進來。

  衛風在江顧的腿上用了個小法術造了個外傷口,金子在旁邊舉著蠟燭,劉老頭清了傷口倒上藥粉,拿出了乾淨的布條就要抓江顧的腳腕。

  「我來吧。」衛風拿過了布條,抬手擋了一下,握住了江顧的小腿,將劉老頭和金子兩個人隔在了外面。

  「行,不用纏太緊,不好透氣。」劉老頭捋了捋白花花的鬍子,指揮著他給江顧包紮傷口,「顧風啊,你們兄弟倆相依為命不容易,以後少讓你哥去外面打獵,萬一碰上那些仙人,可不得了。」

  看來他們知道修真者的存在。

  衛風點了點頭,垂眼仔細地將布條纏在了江顧的小腿上,又用棉被蓋好,拿了些碎銀子給劉老頭和金子。

  「可使不得!也沒用多少藥!」劉老頭氣得吹鬍子,逮住他罵了一頓。

  衛風被罵得莫名其妙,金子推著他的胳膊讓他把銀子收好,低聲道:「你這是幹啥呀?還不如明天幫他挑滿水缸里的水。」

  他一頭霧水地送走了金子和劉老頭。

  江顧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衛風坐在床邊看他渾身是血,師父對他的靈力很是抗拒,鬼紋卻不受那些法陣影響,他垂著眼睛盯著江顧看了半晌,從外面打了盆水進來,濕了帕子一點一點幫他將身上的血跡擦淨,換了身乾淨的裡衣。

  大約是他太用力,放下江顧時昏死的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衛風瞬間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盯著江顧,小聲喊他:「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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