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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府內卻不是簡陋的石壁,而是緊鄰在一起的房間,有之前連雲峰他教衛風讀書時的書房,有後來大殿中他的臥房,還有衛風自己造出來的那個小山洞……每個房間都堆滿了零零碎碎和江顧有關的東西,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我渡劫之後,識海便一分為三,丹田靈根同樣成了三份,修為跌到了鍊氣。」衛風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我試著將它們融在一起,但沒成功。」

  「應當與你體內血脈有關。」江顧觀察著面前那條淡藍色的靈根,「此處是神鳶鮫的識海,方才屬於鬼面白目,最開始那個是人修。」

  他停頓片刻,說出了自己的結論,「未必是壞事。」

  衛風瞥了一眼他耳垂上的紅痕,喉結微動,試探出聲:「師父……你相信鄔和致說的嗎?」

  江顧冷漠地看著他。

  衛風見他沒有反駁自己的稱呼,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如果我真是他說的那種怪物,恐怕——」

  恐怕平澤大陸這些修士都容不下他。

  可以吞噬一切活物又能粉碎道心,而且很可能殺不死,只是一個神鳶鮫鱗便能引來無數追殺,連衛暝州這樣的大能都隕落在他手裡……江顧接近他,難道也是因為他這個身份?

  猜疑心一旦起來,便能生無數魔障。

  「當個故事聽便算了。」江顧對上他惶惑不安的目光,神色平靜道:「他曾同我講過另一個全然不同的版本。」

  衛風怔住。

  「從旁人口中知道的事永遠真假難辨,即便你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又焉知不是幻境一角?」江顧抬手往他眉心畫了個定神符,「除了你的道心元神,其餘皆是負累。」

  江顧就這樣無動於衷地站在他面前,垂著眸子,冷冷清清地看過來,恍惚間竟同溪源秘境那座古神像的虛影重合在了一起,他說出的每個字都如雪落清泉,卻將衛風的識海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是衛風第一次知道,原來所謂點化,隻言片語便可重如萬山。

  察覺到他心神動盪,江顧果斷收攏了元神回歸身體。

  冰窟內,倒在地上的少年爬起來,未曾睜眼便已打坐入定。

  曲豐羽愕然地看著衛風額心浮現的朱雀神印記,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他竟師承悟道了?」

  修真界師徒之間,大多都是師父傳授弟子學習,但絕大多數情況下,徒弟和師父之間由於天資、悟性、道心和其他資質不同,所謂傳承通常都會浮於表面的功法術經,真正的道心還要修行之人自己去悟。

  但極罕見的情況下,弟子會傳承到師父的道,他們未必會修習同一種「道心」,但其對天地的感悟卻能一派傳承,那是遠比道心更為深層更加接近天地法則的東西,無論與師父還是弟子,都是難得的大機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江顧也很詫異,事實上他收衛風為徒是為了渡情劫,不過取巧走的路數,教導衛風也只為了讓人能自保,這師徒名分於他可有可無。

  但衛風這一師承悟道,他便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衛風認可他的道,崇尚他的道,乃至心無雜念願意追隨他的道,天地法則認可了衛風師承弟子的身份,而他和衛風之間的聯繫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甚至連江顧的家族血脈印記都出現在了衛風身上。

  這是他真正的傳承弟子。

  江顧看向衛風的眼神難得多了幾分認真和凝重。

  而隨著衛風感悟,江顧的修為也隱隱有突破之勢,他看了一眼對面的曲豐羽與鄔和致,果斷甩袖捲起了衛風,消失在了平逢宗無盡的冰天雪地之中。

  第80章 年少春衫(二十六)

  半個月後。

  平逢宗深不見底的山澗縫隙中, 容貌清俊的少年盤腿而坐,周身被人布滿了複雜的法陣,七件天階法器盤旋在他頭頂上方,不斷地吸收著靈氣匯入他的丹田, 又將他體內駁雜的怨氣提純, 重新被他吸收。

  倘若有旁人在此,定要驚嘆於這磅礴浩瀚的靈力與強悍的提純法陣, 更不用說那罕見的天階法器與地底匯聚一處的三條靈脈;但若他們看見這聲勢浩大的布局中心只是個小小的鍊氣期修士, 只怕要氣得嘔血。

  而在距離他百里外的山峰, 江顧正在突破。

  從煉虛初期突破至煉虛中期, 這對江顧而言並不算艱難,甚至稱得上最輕鬆的一次突破——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帶著強行突破,乃至靈力都無須自己吸收,全都是由衛風心甘情願「上供」而來。

  比較起來,從前他突破渡劫竟顯得如此艱難坎坷。

  江顧站在峰頂, 看著最後一道劫雷緩緩消失, 目光複雜的看向衛風所在的大陣,若不是師承悟道極為難得且只有一次, 他倒真想開宗立派廣收門徒了。

  又半個月後。

  屬於衛風的雷劫轟然而下。

  江顧把人從冰碴子裡挖出來時, 衛風已經被劫雷劈得神智不清, 他靠在江顧懷裡,艱難地抬起手來指著天空張嘴便罵:「好你個賊老——」

  江顧一把攥住他的手按下來,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氣勢洶洶的黑雲烈雷堪堪停在了半空, 警告似地扯了幾個閃電, 盤旋半晌才緩緩消散。

  江顧鬆開手,冷眼看著他, 「舌頭不要可以拔了。」

  衛風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三分委屈三分悲憤,「師父,我被劈了好幾天!結果只是從鍊氣一層突破到了鍊氣二層!我八歲就鍊氣二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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