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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吧。」虞殊摸索著為我蓋好被子,溫柔地在我的臉頰上印下了一吻。

  我迷迷瞪瞪地「嗯」了一聲,習慣性地握住了他的手,心裡想著要調整個舒服些的姿勢,可身體卻由不得我來操控,下一瞬已直接沉入了夢裡,倒頭便睡著了。

  呼吸正逐漸變得平穩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輕笑。身側的人動了動,將我納入了他的懷中。

  藥香滿盈。

  「……」

  再睜開眼時,外頭已是陽光明媚。

  林間鳥鳴聲聲,清風過時枝葉撲簌作響,細碎的交談隱隱綽綽地從窗縫間透入……所有的動靜交織在一處,不吵鬧,反而叫人聽著心情很鬆快。

  令府的家僕已經來了,見我們起身出了屋子,便將裝著早膳的食盒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把餐點一一端了出來。

  我擦淨洗漱後手上未乾的水珠,和虞殊一塊坐到了桌前,看著來往忙碌的家僕,安靜地用完了碗裡清甜的金禺粥。

  撂下瓷勺,勺柄上鑲著的金絲閃了一下,有些晃眼。

  我陡然意識到了什麼,仰頭往天際看去,驚奇道,「太陽?」

  回顧昨夜來時的場景,當時皓月當空,我卻沒察覺任何異常,直到現在,我才反應過來這桃花谷內竟是與外界大不一樣,日月猶存。

  「聖上可以把桃花谷看作是一處游離於塵世之外的四方天地,天災未曾侵襲及此,故而此間一切都是正常的。」

  令聞端從院門那兒進來,朝我行禮問安,順便解釋了兩句。

  「原是如此。」我若有所思,輕輕按揉了一下因直視陽光而稍有些刺痛的眼睛。

  家僕要上前來把碗碟撤走,令聞端往邊上讓了一步。

  「神醫讓臣帶話,阿蓬已經醒了,聖上要去看看嗎?」

  我點了點頭。去看阿蓬還可以順便陪虞殊去找樓弦月,剛剛好。

  小孩昨夜剛在生死線上蹦噠了一回,也不知恢復得怎麼樣。

  憂慮在我看到緊跟著樓弦月身後的一大一小兩隻跟屁蟲時倏地散了個乾淨。

  「宴哥,美人哥哥!」阿蓬咧著嘴朝我們跑了過來。

  聽到動靜,正蹲在地上對著籮筐內的藥材挑挑揀揀的陸聽放下了手裡的草藥,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著的塵土,與我二人行禮。

  「神醫,他這是好全了嗎?」我捏了捏阿蓬肉嘟嘟的臉頰肉,問樓弦月。

  樓弦月搖了搖頭,「只是毒解了,胳膊上的皮肉傷還需養一養。」

  阿蓬把袖子撈起來給我看他的手臂,但傷處被布裹著,只能看到邊上融了冰之後的皮肉上有些凍傷的痕跡。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讓他最近自己小心注意著點。

  待收了籮筐淨過手,樓弦月問道,「給少御準備的敷藥和湯藥都已製成了,現在便可用上,聖上要過來陪同嗎?」

  「要。」我毫不猶豫地說。

  於是樓弦月多給我搬了張凳子來,讓我進屋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看著。

  這間房子應當是他專用來製藥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各種瓶瓶罐罐,靠牆的幾排柜子全被擺滿了,近處桌上散亂地放著幾本厚重的醫書,混雜的色彩和書頁參差不齊的大小彰顯著它們是經拼接整合而製成的。

  我沒去翻看,怕一不小心就會把那老舊的紙頁戳出洞來。

  因我們才用完早膳不久,樓弦月把湯碗擱在了一邊,沒讓虞殊現在就喝。他先去取了一隻瓶口極小的瓷瓶來,讓虞殊稍仰起頭,將瓶內的藥液滴入了他的眼內。

  「這是何物,竟能入眼?」我頭一回見這樣的治療方法,有些詫異。

  樓弦月將套了瓷蓋的瓶子遞給我,笑著說,「這東西名喚明翳露,是將明翳石研磨成粉後經水飛製成的,可以點眼,每日晨起睡前給少御用一次,能加強解毒散邪之效。」

  我接過小瓶端詳了一會兒,感嘆道,「不愧是神醫。」

  竟有如此奇妙之療法。

  「聖上過譽,水飛點眼法古來便有,並非由草民獨家創製。」

  樓弦月與我說著話,手中的動作半點也沒耽擱。將膏狀的外敷藥給虞殊塗抹均勻後,他取來提前裁好的布條,把上了藥的地方全部包了起來。

  「好了,睡前將藥膏洗去、點一次眼便可,明日晨起草民再為少御敷藥。」

  我謝過他,等虞殊喝過藥後,兩人一塊推開門走出了屋子。

  被白布蒙著眼的虞殊在陽光下更像個超脫於世的神仙了。

  我忍不住頻頻抬頭看他,視線從他銀白的長髮下移,落在他紅潤的薄唇上。

  他正含著一小塊飴糖祛苦味,唇瓣微動,平白添了些誘惑的意味,而略顯濃郁的草藥氣息又為他加了點脆弱感。

  我摸了摸鼻尖,耳朵悄然紅了,總覺得他這副樣子,好像……很好欺負。

  但樓弦月說用藥期間最好要節制一些,清心無欲對祛邪毒和鬱熱有好處。

  我之好遺憾地壓抑住了自己橫飛的遐思,暗自把蒙眼劃入了日後可以嘗試的範圍之內。

  不過,我可以控制住我自己,某位病患卻做不到。

  大抵是第一天蒙眼,一直閉著眼睛見不到光很不習慣,虞殊當晚剛睡下便做了個噩夢。猛然驚醒後,他輕聲喚我的名字,抓著我的手腕一直不放,就算得了回應也不願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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