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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縱沒再說話,踏雪帶著他沿著中軸線,向著承運殿飛馳而去。

  三年了,該做個了結了。

  第一百三十章

  蕭彥一身袞服端坐在龍椅之上, 昔日輝煌盛大的承運殿風采不再,反倒叫蕭彥那明黃的一身顯得格格不入。

  聽見腳步聲,蕭彥抬起頭, 殿門處走進來一個身影,恍惚之間,蕭彥竟覺得是故人魂歸, 但秦縱像他的父親,卻比他父親更狠心更隱忍。

  「縱兒回來了,都長這麼大了。」

  蕭彥笑著向來人打招呼,似乎一切還是昔年舊景, 年少的秦家少帥隨父得勝歸來,躊躇滿志的君王在群臣議事的承運殿親自為他們接風洗塵。

  蕭彥和秦屹著實是有過一段君臣相宜的時光,他們一同起兵, 召集鄉勇, 趕走了魚肉百姓窮凶極惡的大雍駐軍,建立了南奚王朝。

  王朝初立之時,大雍日日派兵前來平亂征討,秦屹便帶著南奚一群幾乎沒有經過訓練的士兵遠赴了沁葉城。為了儘快建立起強有力的軍隊,秦屹帶著整個秦家親自上陣, 就連當時才十歲的秦縱也不例外。

  而那時候的蕭彥也稱得上一句守成之主, 雖能力不顯,但兢兢業業, 安撫民心,頒布利民的政策, 努力地做好一個君主, 名聲很是不錯。

  但隨著秦家在邊關屢立戰功,秦屹的赫赫威名人人傳頌, 蕭彥那些猜忌多疑統統冒了出來。

  再後來,蕭彥因為一直無子,便動了廣納後宮的心思,最終沉溺進去,一發不可收拾。秦屹自然要規勸蕭彥,卻引起了蕭彥更大的不滿。

  事情便一步一步地發展到今天。

  秦縱看著眼前這位全然被酒色掏空身體的君王,軍靴踩在地上,一邊走近龍椅,一邊笑道:「承蒙國主惦念,秦縱回來了。帶著三十萬大軍,國主可滿意?」

  秦縱一步步走上玉階,來到蕭彥眼前,軍靴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時間倒數的滴漏。

  承運殿採光極好,哪怕今日黑雲壓城,但迴廊和窗戶的巧妙設計還是讓蕭彥所坐的龍椅處極為光亮。

  蕭彥這才看清秦縱的眼睛,一雙意氣風發中帶著點點嗤笑的眼睛。

  不,不應該是這樣!十萬秦家軍被屠戮致死,秦屹戰死,秦縱被俘,一個當過俘虜滿心仇恨的喪家之犬怎麼會是這般模樣?

  和他第一眼見到秦屹時一樣的討厭。明明是個流放之人,還是一個快要病死的人,滿臉的傲氣·。

  而他蕭家在南奚經營多年,他雖是庶出,卻已經是蕭家唯一的繼承人了,竟然要對著這麼一個罪臣禮賢下士忍氣吞聲極盡拉攏。

  即便他一路領兵攻入王宮,但整個秦家軍曾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秦縱是來復仇的,他應該雙目猩紅,他應該滿身狼狽,他應該有大仇得報的近乎癲狂。

  蕭彥之所以能收拾好自己,坐在龍椅上和秦縱那般對話,是因為他以為這樣會刺激到秦縱,會讓這位重新拾起秦屹威名的秦家少帥失態。秦少帥失態癲狂,他便也是看到了曾經的秦屹失態癲狂,這讓蕭彥暢快。

  他一直為沒能看到秦屹死前的狼狽模樣而感到惋惜,在知道秦縱回來尋仇而南奚大軍節節敗退投降時,蕭彥知道回天無力,反而是想看秦縱的反應壓過了亡國的恐懼。

  但秦縱的表現,卻將蕭彥徹底打入谷底。原來,一直以來的小丑,竟然都是他自己。

  其實從兩年前起,秦縱的名字便再次出現在世人的耳中,是那個滄州牧楚霽說秦縱為他心腹大將,是平定膠州之亂的首功。若有質疑者,便是亦有叛亂之心,一句話堵住了眾口悠悠。

  那個時候,遠在蜀州的大雍皇帝已然不理世事,終日沉迷享樂,以致於某天馬上風暈倒在了后妃的宮殿裡。大雍皇帝無法再對於秦縱的再次揚名做出任何反應,也便只得任由楚霽顛倒黑白,但蕭彥卻因為這個消息惶惶不可終日。秦縱不光沒有死在盛京,居然又投靠了一位主公,又成為了大將。

  蕭彥突然桀桀地笑了起來,他從龍椅上站起:「秦縱,你以為你的新主公便當真全然信任你嗎?我們都是當主公的人,我了解他的心思。正所謂鳥盡弓藏,你今日手握重兵,戰功赫赫,來日楚霽當真能容你?」

  主公的猜忌,一定是秦縱的心病。蕭彥不知道

  秦縱為什麼今日能這般如常地前來,但他知道,一個人心中生出的夢魘是不會被輕易消除的,沁葉城的覆滅之戰,就是秦縱永遠的心魔。

  蕭彥以為自己的話會像一把尖刀插進秦縱的胸膛,不想少年將軍嗤笑一聲:「你比我更了解,我的愛人?」

  蕭彥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秦縱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深,直到透著溫柔:「初入滄州,他只帶一百士卒闖匪山,卻命我相隨,將全部身家託付;周珩兵臨城下,他卻只留五千人守城,其餘兵馬隨我平定膠州;今日他信我攻下南奚後,即便手握三十萬兵馬,也定會去解救他在益州的家人。」

  論起來,楚霽是首先交付信任的人,並且這樣的信任在兩人的相處中愈發深厚。

  蕭彥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秦縱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反倒是國主,不知近年來舊人可曾入夢?」

  蕭彥忽然倒地,君王的冠冕摔落在地上,發出金玉碰撞的碎響,可蕭彥的一隻手還牢牢地扒住龍椅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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