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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著,嚴毓又忍不住落下眼淚。她連忙用帕子擦拭,上次姜先生說了,孕中不可頻繁落淚。
「嚴小姐,我扶您到院子裡坐坐吧,正好這些針線布料也都拿到院子裡,日頭已經不那麼毒辣了,您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做多好啊。」小丫鬟如霜一見嚴毓落淚,連忙勸道。
如霜是新指過來伺候嚴毓的,約莫知道些許彎繞,但卻是個嘴巴嚴的。
嚴毓被她說動,主僕二人便相攜著來到院中,坐在桌子旁。
剛坐下,便聽到三聲叩門。
「楚大人,您怎麼來了?」嚴毓趕忙讓如霜將人迎進來,卻瞧見他身後還跟著紀安,手裡還拿著什麼。
楚霽這月余和嚴毓也是熟悉了,看她和看自家小妹似的。但二人進來後卻沒關上院門,也是顯示清白尊重之意。
「嚴小姐,我是拜師來了。」楚霽笑著坐下,一旁的紀安將手中的東西放下。
在嚴毓疑惑的目光中,楚霽將盒子打開,裡頭滿是不同粗細的紅色繩子,還有許多一眼便知價值連城的玉石珠串。
「這是?」嚴毓問道。
楚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曾答應過阿縱,日後要親自給他串一紅繩。只是……」
當日秦縱告白不成,卻還是黏黏糊糊地撒嬌,說是想把腰間那個玉佩上的繩結換成紅的。
「幸藍橋玉杵先投,信月書赤繩難換。」紅繩定情,楚霽一語便點破了小孩兒的心思。
但終究不忍他太過傷心,於是便許下了未來二人若是心意相通,他便親手打絡,替他換一赤繩的承諾。
心意自然早就相通了,但楚霽尚還未來得及兌現承諾,正好趁著此次閒暇,秦縱出征,楚霽便想著給他一個驚喜。
奈何叫楚霽的這雙手策馬搭弓可以,搗鼓些酒精肥皂也在行,偏偏打絡編繩難住了他,半天也不得章法。
還是紀安提醒,說是嚴小姐是箇中高手,他這才忙不迭地拜師來了。
嚴毓聽完楚霽的講述也笑了。
進入滄州後她便知曉,楚大人和秦將軍是滄州城中人盡皆知的一對兒。兩個男子就這樣光明正大地相愛相許,還是這樣兩個身居高位的男子,這實在是讓嚴毓不得不震撼,震撼於二人的感情。
後來得知秦將軍因為她而和楚大人鬧得不愉快時,嚴毓萬分自責,還是後來楚大人說這是他與秦將軍在做戲,嚴毓才發現是她自己狹隘了。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又怎麼會因為她而有所不虞呢?
「楚大人和秦將軍是至情至性之人。」嚴毓說。
楚霽擺擺手:「實在是阿縱
年紀小愛鬧騰,讓嚴小姐看笑話了。」
知道楚大人這是不好意思了,嚴毓也不戳破,反而細想了一下道:「那我便教大人編同心結如何?簡單,寓意又好。」
「畫得春山眉樣好,百年有結是同心。」【1】同心結寓意恩愛情深,永結同心,楚霽也覺得很好。
嚴毓稍稍遲疑了一瞬,又道:「若是,大人不介意,可以將頭髮以三股結的方式編入紅繩,再用紅色編同心結。這三股結也寓意著緣定三生。」
這個詞楚霽喜歡,當即便命紀安拿剪刀來。反倒是紀安也遲疑下動作。
「無妨,拿來便是。」楚霽知道為何兩人都心存顧慮,此間之人都極為看重頭髮,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甚至把頭髮減掉的髡刑都被視為五大刑罰之一。尋常人等如此,對於楚霽這樣身居高位的,頭髮更是不可冒犯。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那一句「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頭髮也被視為代表堅貞和深情的最高信物。
更何況,緣定三生這個詞,楚霽喜歡極了。
嚴毓並未去拿楚霽盒中的紅繩,反而命如霜另去取了一些繩子來,靈巧的手在繩子上翻飛,不一會兒就打出了一個漂亮的同心結。
楚霽一開始雖不得章法,但也漸漸掌握了技巧,在太陽落山之前,終於是學會了。
將自己親手編制藏了頭髮的同心結收好,楚霽道:「不日,楚霽將有謝禮送上。」
嚴毓哪裡還能收楚霽的禮,連忙拒絕:「大人實在不必如此多禮,大人的恩情嚴毓此生無以為報。」
楚霽搖搖頭:「我救姑娘,不是為了姑娘,而是為了楚家。這謝禮姑娘必定喜歡,還請勿再推脫。」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嚴毓哪裡還能拒絕得了,只得再次謝過了楚霽。
這在這時,方才出去的紀安匆匆趕回:「少爺,楊大人請您前去議事。」
楚霽見紀安神情嚴肅,像是有什麼事,也不耽擱,辭別了嚴毓便出了門。
楊佑鮮有著急的時候,卻又不是全然的焦慮,反而隱隱帶著喜色。
「大人,收到盛京密報,皇帝要不行了。」
楚霽眉峰一挑,輕聲一笑,又轉頭吩咐紀安:「你親自去請卓大人,到州牧府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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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在沁葉城休整,秦縱召來諸位將領議事。
除了蒯息和蒯民以外,還包括郭承安和來自雲州的一位守將白鑫。
明面上秦縱是領三萬精兵出城,但楚霽哪裡捨得只給他這些人手?
當日兩人不過初識,劍拔弩張地相互防備著的時候,楚霽尚且能大氣地承諾出三萬精兵,更何況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