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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即使身處大漠險境,也依舊擁有談判的權力,甚至是處於上位者的資格。
大闕王為什麼在楚霽幾乎無禮地提出要建立新城、派遣駐軍時,保持了聽下去的耐心?
便是因為他知道,若是輕易動了楚霽,整個大闕都有傾覆的可能性。
但楚霽也並非蠻不講理之人,他擁有讓大闕王無法拒絕的好處和實力,但他也給了大闕王足以安心的承諾。
半月時間,只有八百騎兵,卻使得一族心悅誠服地退兵,並且轉而與自己合作,楚霽知道其中的艱險,即便秦縱不吐露半分。
再者,今夜秦縱本實在不必趕回來。
他大可領兵在城外休整一晚,卻還是這般做賊一樣地溜了進來,連胡茬也來不及刮。
楚霽知道,這無外乎是他太過擔心自己的緣故。
萬一他和大闕王談不攏,或者是并州軍突然發了瘋要強行攻城,無論哪一種,楚霽的處境都不會好過。
楚霽伸手摸了摸秦縱短短的一截青色胡茬:「何必這麼趕,我會等你。」
秦縱最見不得楚霽這般神傷的模樣,哪怕是為了他也不可以。
於是,秦縱笑著去吻他的手指:「可我不想讓主公獨守空房啊。」
秦縱果然最了解楚霽,一句話,讓楚霽心頭那些個悲春傷秋的情緒散了個一乾二淨。
他那一雙桃花眼此刻正瞪著人,只是還含著水汽,眼尾綻出桃花一般的色彩,沒有半點兒主公說一不二的威嚴。
「從哪裡學來的渾話?起開,我要沐浴。」
作勢,楚霽便要推開秦縱。
羞惱是真的,要沐浴也是真的。
雖說方才秦縱拿著裡衣給他擦過,但身上不免還是有些黏膩,他不舒服。
秦縱一把將人按住,低聲地哄著:「是我說錯話,莫生氣了。便罰縱為主公提水擦背,可好?」
楚霽向來不是個脾氣好的,但奈何哄他的人是秦縱。
半晌過後,浴桶里水汽氤氳,楚霽不可避免地被秦縱拉著胡鬧了一回。
累極了的他被愛人抱回床榻上,睡夢中那些讓他不安的因素盡數退卻,唯余好夢清甜,槐香為伴。
……
次日一早,楚霽醒來時,身旁已沒了秦縱的身影。
若不是他頸間紅痕尚未來得及消散,楚霽幾乎會以為昨夜是他思念至極而做的一場夢。
床榻邊是秦縱為他放好的衣物,楚霽拿起一看,是件領子稍高的衣裳。
還算這個小混蛋有良心。
穿戴洗漱後,楚霽出了房門,早有留下的騎兵在候著。
被留下的兩百騎兵是秦縱
特意挑選的,是他的親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騎兵見楚霽出來,上前兩步,回稟道:「將軍回城外去了,說是午時再從西門入城。」
楚霽點點頭,知道秦縱的用意。
若是讓大闕王知道,秦縱能視大闕城門守衛如無物,悄無聲息地進了王城,又行動自如地進入離王宮最近的驛館,還不知要生出怎樣的忌憚之心。
秦縱不欲給楚霽多生事端,看到楚霽入眠,借著夜色便又出了城。
楚大人眼波流轉,決定原諒秦將軍這一番很容易被誤會成「渣男」的行為。
*
秦縱領兵歸來,八百人的目標並不顯眼,更何況他們各個都訓練有素,未曾讓并州軍發現一絲一毫,一如半月前他們出城時那樣。
大闕王也收到了好消息,三國一族的國書被擺在他的桌案前,他還從沒有過這麼揚眉吐氣的一天。
對於這三國一族,他有沒有過恨?
這是自然的。
過去的幾百年間,大闕每年都會因為與這四家發生衝突而犧牲眾多士兵百姓,也曾被擄掠去不少糧食,甚至人口。
就連他的卿寧,也是因為多次與這三國一族交戰,才落下暗傷的。
可大闕王到底是一國的君主,和平和觸手可得的繁榮就擺在他的眼前,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將最後一冊國書闔上後,大闕王的眼底帶著淚。
「多謝楚大人,多謝秦將軍。」
心緒久久不能平復,但大闕王不能失禮於二人。
強自壓抑下翻滾的雜陳五味,他對二人誠摯地道了謝。
「此刻還未到慶賀之時。大王,是該反擊的時候了。」楚霽說道。
反擊,之於此刻的大闕,並不是件難事。
駐守在南城門外的并州軍越來越多了,東城門外只餘下些老弱病殘,每日強裝出人馬眾多的模樣。
轉移過後的并州軍早就被他們摸透,不止是暗中藏匿的地點,就連換防時間也了如指掌。
特意挑選了一個黃昏,正是并州軍換防之時,又人困馬乏,大闕軍隊傾巢而出。
大闕王到底還是有私心的,沒叫女兒做先鋒。
和晉的武藝才幹,做個先鋒綽綽有餘,更不要說她已然立有軍功在身。
被父王暗箱操作拿走了先鋒名頭,和晉公主很不高興。
她早就恨那群并州軍恨得牙痒痒了。
若不是因為他們時常派兵來侵擾,父王怎麼會想著讓她和秦縱和親?
差點害她成為破壞楚大人和秦將軍感情的惡人!
和晉表示,完全不能忍。
時機選得巧妙,大闕軍隊又士氣高漲,一路勢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