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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一路閒逛下來, 秦小將軍手裡更添了許多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但玉器店的夥計卻態度極好,不曾露出絲毫的鄙夷不屑。
店鋪里瞧著人流並不大, 只有約莫十數位貴婦或公子在挑選著玉石。
但這裡的物什,任意買一件, 那便是千金乃至萬金之數。
並不以人流取勝。
楚霽倒逛得和自家後花園似的。
他隨手拿起一塊黃玉, 黃如蒸梨,那是黃玉中的極品。
夥計一看到楚霽選中這塊玉, 便知道遇見了大主顧,還是個行家。
他連忙開口:「公子真是好眼光!」
「你覺得呢?回頭讓他們把這玉石破開,做成一對玉佩。」楚霽顯然也極為喜歡這玉石,拉過秦縱詢問著。
秦縱並不懂得這些,但他知道「一對」是什麼意思,當即眼睛亮晶晶地點著頭。
楚霽失笑,對著夥計道:「回頭出幾張圖紙,我好好選選。」
這家玉器店裡都是提供設計服務的,客人選中的玉石若尚未經過雕琢,便可以根據他們的想法定製設計,算是這店鋪的亮點之一。
夥計是個健談的,見楚霽這般熟門熟路地就指出了店鋪的特色,笑著道:「客人瞧著面生,卻對小店極為熟稔,想必是從別州來的公子。
說著,夥計就讓身後跟著的小夥計上前,接過楚霽手裡的黃玉。」
小夥計手裡捧著個漆器托盤,上頭墊著柔軟的錦緞,專門用來盛放客人選中的玉石。
楚霽也不說旁的,只說自己是從滄州來的。
夥計一聽便來了勁兒:「難怪呢,我們東家也是滄州的。」
楚霽只笑著說是緣分使然,倒讓秦縱有些疑惑。
這玉器店規模不小,他雖不懂玉,但也看得出件件珍品。
整個滄州,除了楚霽,哪裡還有人做得起這樣的生意?
雖然心有疑惑,但既然楚霽自己不想點破,秦縱便也不多說什麼,只耐心地陪著楚霽一同挑選。
「這羊脂玉無一絲雜質,觸手溫潤,做個鎮紙倒合適。」
「這抹翠色倒好,又通體澄淨,可以掏出兩個酒杯來,盛葡萄酒一定漂亮。」
「這籽料的皮色不錯,有幾分山水潑墨的韻味,便製成十二根扇骨吧。」
……
楚霽每看中一件玉石,兩個夥計的眼睛便更亮一分。
要知道,這每賣出一件玉器或一塊玉石,他們都是要得抽成的。
待楚霽逛到玉器店的三層,就連掌柜的都出來親自接待了。
和掌柜的定好了料子加工的工期,便終於到了結帳的環節。
幾個帳房先生手中的算盤幾乎都打出了殘影,好半晌才算出帳單。
櫃檯上,夥計恭恭敬敬地將帳單推到楚霽跟前,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知客官怎麼結帳?是霽月錢莊的銀票,還是小的派人到您府上去取?」
楚霽示意夥計稍等,隨即撤後半步,對著秦縱小聲問:「昨日我給你
的印信呢?」
秦縱的雙手都被大包小包占滿了,騰不出手來自己拿出印信,楚霽便打算自己上手。
秦縱自然看出了楚霽的意思,但他卻對著楚霽眨眨眼睛,小小地搖了搖頭。
「這是怎麼了?弄丟了?」
楚霽瞧著秦縱這反應,不由得猜測,但即便丟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丟了便丟了,也……」
「沒丟。」楚霽話還沒說完,秦縱便連忙開口。
楚霽給他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弄丟?
「在,在這個荷包里。」
少見的結巴,臉上可疑的紅色,叫楚霽愈發好奇起來。
那荷包便掛在秦縱的腰間,和那塊狼王嘯月的墨玉珮放在一起。
楚霽接下那荷包,拿在手裡看了看。
倒也沒什麼稀奇的,尋常荷包而已,只是墊起來倒有幾分重量。
拉開荷包的一瞬,秦縱的耳朵幾乎都要燒起來了。
楚霽看見了什麼呢——
若說這一捧槐花,一把紅豆,幾片當歸都能勉強稱得上起到香囊的作用,那旁的東西可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一截布料,楚霽記得是去年二人相識不久時,他情急之下撕下的衣角,用來給秦縱包紮傷口。
一方錦帕,是去年秦縱教會了楚霽騎馬後,自己送給他擦汗所用,明晃晃地繡著一個「霽」字。
更不用說那幾張折得仔細的紙,不需要打開楚霽便知道那必定是自己寫的信。
這些東西,就那麼和州牧府的鑰匙、統領萬軍的虎符、秦縱將軍的私印……全都放在一起。
難怪秦縱的臉那麼紅,一開始的態度那麼奇怪。
「那麼早就開始了啊,小將軍。」
楚霽低笑著說完這一句,便不再看秦縱,修長的手指在荷包里挑挑揀揀,終於將那方印信拿了出來。
不大的印信在那帳單上蓋上一個古樸卻不失精緻的印。
「掌柜的來瞧瞧,這樣可行?」
掌柜的眼神中閃過詫異,告罪一聲便將帳單拿起,透過窗子,在日光下仔細辨認那印信。
夥計不認得這印信,瞧著很是疑惑。
方才這兩人之間就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拖著遲遲不付錢。
現在這人又隨手在帳單上蓋印,便以為能不付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