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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定譏諷地嗤一聲,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真好笑,水鵲難道是你一個人的哥哥嗎?」
荀定:「原來進部隊還可以保養臉皮,真想學一學,保養得這麼厚。」
水鵲被他們一見面就吵得頭疼,繃起小臉,「……不許吵架。」
水川立刻沉寂下來,認真開車轉出弄堂口。
荀定還沒閉嘴,「他先挑釁我的,我可什麼都沒幹。」
水鵲轉過頭來盯著他。
荀定:「……哦。」
水鵲像是幼稚園的小老師一樣,「小川不對,你也有錯,大家不許繼續吵架,快點和好。」
兩個弟弟沉默下來。
車中落針可聞。
荀定幽幽問:「喊他是小川,我就是連名帶姓的,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嗯?」
第191章 年代文里的綠茶知青(32)
「沒有。」水鵲抿了抿唇,他轉向後排的荀定,手臂搭在座椅靠背上,臉輕輕貼著,「你很重要,才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他臉貼著臂彎,和荀定對視。
寒夜裡馬路上沒有燈,稀薄的月光漏下來,除此之外只有前方車燈照射到物體上的反光。
荀定怔住,他將近要陷進那雙清澈柔和的眼睛裡。
剛剛還刺頭又囂張的年輕人,默默偏過頭,不自在地收斂起坐姿。
水鵲坐回去,看著前方的路況。
他輕聲說:「你們都很重要,如果吵架了我會難過的。」
荀定望向側方車窗的一片漆黑。
他自動自覺地把水鵲剛剛說的「你們」的們字過濾掉。
他說起之前的事。
「荀震家暴。」
荀定聲線沒什麼起伏,語氣透露著薄涼。
「所以楚姨和他離婚了。」
水鵲詫然,他抬眼,通過車內後視鏡看見荀定的模樣。
眉骨上的疤痕,在距離眼睛只差一點的位置,但是由於光線太暗,無法看清楚。
「什麼時候的事情?」水鵲連聲問,「我走之後就開始了嗎?為什麼在信里沒有告訴我?」
荀定嘆了一口氣。
「當時你一聲不吭報了下鄉插隊,我們都沒想到。」
「我本來已經和楚姨說好了,到時候我下鄉,你身體不好,先留在家裡。」
水鵲糾結地扣了扣手指頭。
那時候繼父荀震就偶爾與他媽媽楚玉蘭發生口角,是關於家裡兩個畢業的孩子誰下鄉的問題。
水鵲那會兒心系任務,瞞著其他人就去報了名額。
荀定皺眉,「不是你的問題。楚姨只是後來偶爾會提起,說幾句,荀震非和她吵。」
「爭吵也不算很嚴重。」
「真正有問題的是,後來八月份的時候,荀震和兩三個工友偷了廠里的酒和製冰機器,他偷公家的東西,廠長好心沒叫人抓他,僅僅開除了。」
這會兒計劃經濟的時代,國營工廠的工人職位就是鐵飯碗,即使是工作生產發生重大失誤,也只會記處分,除非是個人作風嚴重錯誤,不然不會辭退開除。
荀定繼續道:「他下崗回家,每天就持續酗酒。」
他說著,冷冽地嗤笑一聲,「畢竟人模狗樣裝了七年,暴露本性也在意料之中。」
水鵲緊張地問:「那媽媽呢?他不會……」
他剛剛看楚玉蘭的狀態,除了臉色憔悴一些,沒有看到什麼疤痕。
荀定安慰他,「沒事,我那天剛好放工回到家,他耍酒瘋,我制住了,讓楚姨到她同事朋友家暫住一段。」
「然後弄了相當麻煩的離婚手續,前幾天才下來。」
荀定補充,「嗯,你爸也有出力。」
這時候離婚很麻煩,一方要離,八方勸和,先不說親戚街坊苦口婆心說和,更主要的是離婚還要單位開出證明,單位領導也會做思想工作,拿家庭事業捆著說道理,難上加難。
何況婚姻中的男方還不配合。
這樣看來,水毅可能在當中活動了關係。
水鵲的目光投向水川,想要求證。
水川握緊方向盤,低聲說:「父親原本是想讓媽和你一起回大院裡過年的,但是媽沒答應,加上外婆在老家摔了一跤,需要人幫忙照顧。」
漆黑車身的桑納塔,從大院的東營門行駛進入。
警衛員認得這是水副軍長的車,敬了個禮。
水鵲已經好多年沒有回這邊了,他看向窗外,覺得一切好像都沒什麼變化,還是他跟著母親離開時候的樣子。
車燈照亮的道路兩旁,下落的雪掃成堆,冬夜裡的梧桐樹已經光禿禿了。
外圍的是一排排五六層的集體樓,往裡進是四層的紅磚小樓,再向里就是二層帶院的樓房,大院最中央坐落的是獨棟別墅,越往裡,夜中打手電筒巡邏的衛兵越多。
桑納塔停在一棟紅磚砌成的二層小樓前。
院子圍著,小樓的屋前屋後長了爬山虎,不過在冬天,葉子全凋落了,僅僅剩下枝幹吸附在斑駁的牆壁上。
水鵲解開安全帶,問:「爸爸在家嗎?」
水川盯著方向盤,沉默了一會兒,才恍然反應過來回答水鵲,「他出差了,小年夜估計能回來。」
水鵲發覺他心不在焉的,擔憂地詢問:「你怎麼了?」
水川半闔眸,「你覺得媽和爸會復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