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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川頷首。

  得到肯定的答覆,水鵲就低頭急忙地把雨衣的扣子解開了,套到水川身上,「那你穿我的雨衣吧,外面還在下雨,一直淋雨會感冒的。」

  水川人高馬大,藕荷色雨衣又只合適哥哥纖小的骨架,這雨衣他只能勉強頂在頭上。

  和水川本身冷峭嚴肅的氣質十分不搭。

  讓他穿出了兩三分不倫不類。

  即便如此,水川沒有拒絕對方的意思,點頭致意之後往衝鋒舟那邊快步跑去了。

  李躍青才接種完疫苗,從大帳篷里出來,又看見了這一過程。

  他遙遙望著水鵲。

  簡直像是糯米糍粑心的菩薩,愛護弟弟,長得又漂亮得不行。

  小時候是大院裡的乖寶寶,人人搶著和他扮家家酒,長大了是三好學生,背後被男生追著悄悄喊校花,下鄉了是小老師小知青,把那一群愣頭楞腦的男的迷得暈頭轉向。

  李躍青面上沒表情,走到李觀梁身側,接過一半的物資幫忙分發,冷不丁沒頭沒尾地對李觀梁說:「哥,你眼光真好。」

  李觀梁沒明白他意思,在忙碌中,喉嚨里擠出一個疑惑的音節,「嗯?」

  水鵲又跑回來想要幫忙,李觀梁攔住他,勸道:「你到帳篷里去吧,外邊雨大。」

  「好哦。」水鵲牽了一下他的手,輕聲說:「那你忙完了要過來避雨陪我。」

  李躍青緊緊盯著,心神都跟隨那有著淡淡甜香的身影溜進帳篷里了。

  一回頭,李觀梁正在人群當中,分了物資又指路村民去中間的大帳篷里打疫苗,忙忙叨叨。

  李躍青咬牙。

  他哥就是個打不開的悶葫蘆,撞不響的鐘,家裡犯窮氣,人又犯呆氣,簡直一根桑木扁擔!

  怎麼想,他哥都是大字不識的泥腿子,和人家海城裡的知識青年怎麼談得到一處去?

  李躍青分析了一番,總之,不大看好兩個人的感情。

  ………

  江水還是漲滿江面,奔騰橫流著。

  比洪峰時候水位是降低了,但雨絲仍舊連綿著,要等水徹底退去,才好回到村莊裡。

  老人們立在外頭,望著黃昏里看不見綠色稻禾尖的水田直嘆氣。

  一摸口袋,發覺菸袋子也在逃難時,落在半路了。

  水鵲在和知青同伴們說話。

  他坐在草垛上,抱著膝蓋,問陳吉慶:「你真的真的把小黑送到樓上了嗎?」

  陳吉慶信誓旦旦地點頭,「當然了,小黑和它的兄弟姐妹我全趕到閣樓去了。」

  這裡說的兄弟姐妹,並非是李觀梁家裡那些和小黑一母同胞出生的小雞苗。

  而是知青院後來買回來養的另外一群小雞。

  水鵲猶豫了一會兒,又問:「那你有沒有記得給它們添上食物?」

  陳吉慶拍拍胸膛,「放心吧,你吉慶哥是什麼人?直接把一袋子米糠撒上去了。」

  眾知青的視線轉而盯著他,不說話。

  陳吉慶訥訥道:「情況緊急,我回去會收拾的。」

  夜色落幕,大家只能分在各個鋪著秸稈草墊的帳篷里睡一覺,估摸著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時候,河水水位恢復,就可以回到村莊裡各掃門頭屋裡水,再把田壟里的河水排出去,扶稻洗苗。

  只可惜稻禾泡了一天半夜,不說水稻絕產,減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谷蓮塘里的都是得天獨厚肥水田,年年收穫頗豐,只有遇上這樣的天災,才落得落魄的年景。

  帳篷里唉聲嘆氣此起彼伏,在擔心今年還能不能交上公糧,完成上頭的指標。

  羅文武只讓大家放寬心,上頭免了夏季的公糧,首要的是打起精神來恢復生產,屆時有撥款賑濟,發放統銷糧和布給受災的每家每戶。

  落下了社員們心裡的石頭。

  月上中天,帳篷里這才鼾聲四起。

  底下秸稈草墊肯定睡得不舒坦,李觀梁不知道從哪裡攬來的棉花,鋪到上面,又在上方用布遮上,才叫水鵲睡下。

  燒了些驅蟲的草,帳篷里倒是沒什麼蚊子了,但是畢竟是夏天,仍舊悶熱,像是睡在蒸籠里。

  反正李躍青燥得睡不著覺。

  也可能是因為水鵲睡在他身側。

  李躍青靜悄悄地瞥一眼。

  為了透氣,帳篷帘子是沒合上的,他們在通風的門口邊,月光和碎銀子一樣撒下來。

  水鵲原先是平躺的,翻了個身,背對著李觀梁,倒是面向他了。

  李躍青屏息斂聲。

  凝神數著小知青的覆下來的長睫毛。

  似乎是睡得不踏實,沒等他數完,水鵲又翻了個身,把烏泱泱的後腦勺留給他。

  李躍青:「……」

  他小心地扯一扯水鵲的衣衫。

  或許是這個方法生了效。

  水鵲像糖水裡浮沉的一個白小湯圓一樣,咕嚕嚕翻身滾到他懷裡。

  李躍青又重新數睫毛。

  好半晌,他覺得不對勁。

  整個大半夜,只敢數睫毛,這也太窩囊了。

  李躍青思忖著。

  越是瞧著人安安靜靜睡覺的小臉,頭腦於是越七葷八素。

  他靜悄悄低頭,做賊似的,親了一下小知青的眼睫毛。

  滿意了。

  李躍青正要幸福地睡去,後衣領子傳來一股狠命的力道,把他提起來拽出帳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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