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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山後又跑了大半個村子,跨個上坡,辛辛苦苦才跑到衛生所前的地坪上,見到門口停的自行車,卻不敢往前走去看衛生所里的場景了。

  氣噎喉堵,用手腕部抹了抹額際的汗,水鵲撐住膝蓋,呼了一口氣。

  天氣熱,他穿的是短褲,膝蓋肉也被空氣蒸熱泛粉。

  平定了呼吸。

  水鵲腦子裡面閃過了很多,畢竟剛剛來傳話的人,說得那麼可怕,說人躺在衛生所里大事不好了。

  他直起腰來,緩慢的步伐,輕輕上前推開衛生所虛掩著的木門。

  男人躺在杉木床上,雙目閉著,唇部乾燥,面上沒什麼血色。

  衣衫褲腿有塵灰黑漬,手背上有乾涸後的殷紅血跡。

  頭上包著一圈厚厚的紗布繃帶。

  水鵲唇瓣顫了顫,他哪裡見過這樣場面。

  腳步簡直是虛浮得輕飄飄走至床前。

  眼睛紅紅,抽抽噎噎地問:「觀梁哥……你是不是要死掉了?」

  明明今天清早才給他送了肉過來,和他說進縣城裡賣米的。

  李觀梁從閉目休憩的狀態中被喚醒,一睜眼就見到水鵲臉色蒼白,眼睛紅紅,像是一隻白色兔子。

  他失血後許久未喝水,腦袋暈沉,嘴巴又乾燥,自然說不出話來。

  李觀梁伸出手去,水鵲牢牢握住他的手。

  梁湛生從屋裡出來,立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遞過去茶杯給李觀梁,「水。」

  李觀梁撐起身坐在床上,接過梁湛生遞的水,潤了潤嗓子,聲音粗啞道:「水鵲,我沒事。」

  又把杯子放到床邊的桌上,對梁湛生點頭,「謝謝。」

  「那、那你怎麼傷得這麼嚴重?」水鵲看他頭上纏繃帶,顯然不信,惴惴不安地詢問,「你是不是騎自行車摔了?還是、還是讓人家打了?」

  衛生所門口兩人同步過來,是李躍青剛到這邊,正巧碰上了回家停好自行車下來的羅文武。

  羅文武看了眼後頭跟著李躍青下來的幾個年輕人,「躍青,你來,其他幾個兒,回家裡去。」

  洪松趙大膽他們面面相覷,政治隊長都這麼說了,說明這事兒可能沒那麼簡單,不適合他們摻和。

  他們做了一個拉起嘴巴縫的動作,最後向李躍青道:「李二,大家都是朋友,要是你家有什麼情況困難的,記得和我們說。」

  李躍青沖他們點頭。

  一進門就見到水鵲正拿著茶杯給人餵水,細聲弱氣地問:「你真的讓人打了嗎?」

  羅文武從後方走進來,聞言,搖頭感嘆道:「還別人打他,他一個打十個不要命的。李觀梁啊李觀梁,李隊長,這麼多年了,你也算半個我看著長大的,我都不知道你這麼莽啊?」

  李觀梁低著視線,愧疚不安,「當時沒有想到這麼多。」

  手足無措地接過水鵲遞來的茶杯。

  李躍青觀察過他的傷勢,皺緊眉頭,「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羅文武沉著臉,一路上李觀梁都和他交代了。

  「他前兩次往縣城裡去賣米,躍青,你知道吧?」

  李躍青閃爍了一下眼神,遲疑地應答:「嗯。他說去給大姑家送米。」

  他確實留意到閣樓上儲存的米變少了,但反正每月大隊會發給每家足額口糧,家裡的自留地種的早稻等端午之後又快收穫了,左右家裡就兩兄弟,不缺飯吃,李躍青就沒多在意。

  他和水鵲一樣,不清楚裡頭的門道。

  「他前兩次騎著個自行車送米,早被人盯上了,」羅文武對李躍青道,「你哥要是賣米只給你大姑買還好,一擴大經營對象,又是按照黑市的價格對半砍來賣,事不過三,黑市那群不怕死的打靶鬼,不得抓他進巷子裡商量?」

  羅文武今日剛巧到縣城裡開工作會議,回來時候急著回去做飯,繞小路就見到一條巷子口倒了一輛眼熟的自行車。

  心中的直覺不安,他進去就見到裡頭李觀梁以一當十,十盪十決,但對面這麼多人,還抄著傢伙,又不是三頭六臂,肯定有閃避不及的時候,不就讓人一個悶棍打破了頭?

  羅文武假作過來打擊黑市的,裝腔作勢,把那群人嚇跑了,這才上去攙扶李觀梁。

  這邊混亂了一陣,肯定也不能送縣城醫院了,怕再留就真引起了巡邏的公安注意,火急火燎,羅文武領著一頭血的李觀梁回大隊衛生所去。

  剛來那副樣子,頭破血流的,讓梁湛生吃了一驚。

  羅文武眉頭皺得像溝壑,眼角紋路都發愁,「觀梁,你要是有什麼困難,為什麼不和大隊裡說?缺錢了可以先賒帳,何必做這事兒,招惹上城裡黑市那一幫人?」

  李觀梁低著頭。

  要是社員家裡有急用錢的情況,確實可以往公社裡找會計打支條,等到年末發工分錢再從裡頭扣除。

  但是一年到頭來,一個青壯年辛辛苦苦不落一天活兒,也才掙三十五元錢。

  要是把餘糧賣給公家,收購的價格壓得那樣低,一文不值,穀賤傷農,還不如留在家裡自己吃。

  李觀梁心中如此無奈地想著。

  水鵲坐在床邊,牽了牽他的手,小聲道:「觀梁哥,你別去了吧?好不好?」

  他不知道原來城裡賣米還這麼危險。

  劇情進度慢一點就慢一點,軟飯值少也沒關係,肯定比不上重要角色的性命,要是命都沒了,小世界說不定也要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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