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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全進了李觀梁肚裡。

  洪松看著,伸長了脖子,瞠目結舌的愣模樣。

  遠處的兩人回到自行車上,男人被小知青抱著腰,蹬起踏板,悠悠揚揚遠去。

  洪松看了看手中的涼粉,好像沒有剛剛那麼好吃了。

  李躍青幽幽出聲:「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們太親密了?」

  洪松警覺,壓低聲音:「我聽說,二十年前,隔壁的隔壁凹口村有一個男的,到了找媒人娶妻的年紀,對家裡說自己喜歡男人,他娘被氣得中風了,他爹就拿刀追著兒子從村頭砍到村尾,爺爺奶奶攔都攔不住,揮著把刀逼他改口成家……」

  洪松面露難色,問:「李二,你說,你哥和水鵲——」

  「會不會是在談同性戀啊?」

  他話音剛落,李躍青猛地拍了他一個腦瓜崩,「閉嘴,少像王二流子那樣瞎扯。」

  話是這樣警告著,李躍青的臉色卻陰沉下來。

  正如洪鬆口中所言,在這樣的地方,或者說,哪怕是在城裡,不同尋常的性取向必然會遭人非議。

  洪松平白被拍個腦瓜崩,低著頭不依不饒,「但你不也覺得他們太親密了嗎?」

  李躍青誓死捍衛他哥和小知青的名聲,「他們就是關係好,這樣的多了去了。」

  洪松撓頭,「真的嗎?可咱們哥幾個關係也不錯啊,你能接受和我吃同一碗涼粉吃我剩下的?或者是趙大膽坐在你后座上抱著你?」

  李躍青沉默。

  兩人一對視,各自背向乾嘔幾聲。

  冷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天空更加昏黃。

  李躍青出聲打破寂靜,「你覺得,我和我哥幾分像?」

  洪松道:「至少有六七分吧?你倆骨相鼻樑一樣一樣的。」

  洪松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怎麼了?」

  李躍青盯著村口的青石板道路,眼中晦暗不明。

  畢竟是血濃於水的兄弟。

  李躍青冷聲:「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哥誤入歧途。」

  ………

  洪松納悶兒了。

  他這段時間,時不時就看見李躍青在水鵲後頭跟著,忙前忙後的,又是幫人做書櫃,又是在修水庫時撂下活,跑到正在旁邊樹林裡上勞動課的班級里,給水鵲班裡的小孩子砍柴。

  學校的經費不夠用,買粉筆都要老師帶著小孩,等到每周五下午的勞動課,去山上撿柴、摟樅毛,交到供銷社去換錢來。

  李躍青幫了一陣,小孩子周五勞動課放學比較早,水鵲笑彎眼和他道過謝,領著孩子們回去。

  「……不用客氣。」

  李躍青這才回到修水庫的隊伍里。

  洪松實在沒明白他的舉動,湊前來問:「你這是做什麼?」

  李躍青沉著臉,等到放工,人影僻靜了,好和洪松解釋。

  他問:「你覺得,水鵲剛剛和我說話,臉紅沒有?看出來有沒動心的跡象?」

  洪松頓了一會兒,回憶方才的畫面。

  小知青臉蛋淡粉,估計是幹活熱的,至於李躍青,那就是純粹看著人臉頰笑出來的小窩兒,醉得臉紅脖子粗。

  「……沒有。」

  洪松老實巴交地搖頭。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小知青沒有動心跡象,但是李躍青已經深陷其中了。

  他怕說了李躍青又不高興。

  只好擺出好奇的樣子,「哥,你這是怎麼個計劃?」

  李躍青同他道出自己的打算。

  既然他和他哥李觀梁有六七分相似,沒道理水鵲和李觀梁關係那樣要好,卻看不上他。

  李躍青沒立場斬斷兩人紅線棒打鴛鴦,於是決定曲線救國。

  如果水鵲喜歡上他,他就可以佯裝回應對方的心意,讓他哥從感情當中抽身。

  然後他再找個契機,和水鵲好聚好散。

  這是李躍青能夠想出來的,最及時止損還不會過分傷害其他兩個人的方法。

  否則再繼續下去,李觀梁肯定會越陷越深,到時候說不定會把水鵲帶回家裡,供小菩薩一樣供在神龕上,虔誠地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

  洪松聽了他的計劃,忽地揚聲:「那你不是要撬你哥牆腳——?!」

  李觀梁和水鵲談男同性戀固然駭人聽聞,但李躍青撬牆腳吃餃子豈不是更加荒謬扭曲!

  大熱天,洪松寒毛直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李躍青眉頭鎖得死緊,「你懂個屁!不然你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洪松又消停了,不說話。

  好歹是一起長大的一幫同齡朋友,也算是半個發小了。

  洪松幾經猶豫,還是道出:「但是你目前也沒什麼進展啊……」

  李躍青臉色更臭,「我比我哥差在哪兒?為什麼他唯獨特別願意搭理我哥?」

  洪松試探:「要我說,肯定是前頭王二流子湊出來的好事!你想啊,李隊長那時候救了水鵲,幾千年來故事裡不都是流行以身相許麼?」

  李躍青臉黑,「憑什麼?王升是我揍的,也是我扭送到大隊的。」

  洪松:「你又沒背著人一路跑到衛生所去!我看的故事書多,古往今來的全看過了,什麼老掉牙的西廂記牡丹亭,時髦的摩登愛情,我肯定清楚這個理兒!」

  「依我說……」洪松壓低聲,神秘道,「我有個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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