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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多的太陽,雖然不算灼熱的地步,但足夠澄黃刺眼。

  更令人無法忍受的是,供銷社門前買換東西的人來人往,王二流子拴在葡萄架立柱上,正對著就是供銷社的門市部,人人經過看他那樣,簡直都要唾棄一嘴。

  打在王二流子身上的眾多視線,毒辣得要將他釘死在立柱上。

  兩個民警從公社隊委里出來,大致了解了這人一往以來的生活作風,還差要接被害人、證人回所里做個筆錄。

  李氏兄弟正跨過了公社的門斗子,從外面走進地坪來。

  這邊警力不足,上下游好幾個村莊,就黃泥圩那間派出所五個民警管轄,民警他們每日都會有三個人坐班,其餘兩個騎上警用的三輪挎斗摩托車,下到各個村子巡邏。

  他們對谷蓮塘這兩兄弟有印象,剛剛詢問大致情況的時候,隊委會裡的也說了正是李躍青把人扭送到這裡來的,受害者有哮喘,由李觀梁緊急送往衛生所了。

  一個瘦一些的民警問:「受害者呢?一起過來了嗎?」

  兄弟兩人讓開中間的道,正好露出來後邊跟著的臉色白生生的小知青。

  瘦民警詫異了一下,他就了解到受害者是個知識青年,按照過往的辦案經驗,他就下意識以為是下鄉的女知青受到了村里地痞的騷擾。

  沒想到這回是個男生。

  但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警察,什麼牛鬼蛇神亂七八糟的案子也見過了。

  瘦民警確認一句,「就是這位小同志是吧?叫什麼?」

  水鵲老老實實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瘦民警怕他緊張不利於到時候記筆錄,拉了拉家常,「是從海城那邊過來的吧?來多久了,還習慣嗎?」

  水鵲正要回答,門斗子那邊卻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個中年男人,揚著一個大掃帚,狠命得像孫大聖打白骨精一樣劈向王升,「個龜兒,沒給老子上供兩毛錢,一天天就在外頭給老子丟人!狗娘養的!」

  這人來得快,動作迅速,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一邊污言穢語,一邊掃帚結結實實地打在王二流子身上。

  王升啐了一口,「我要是個龜兒,那你就是王八!」

  眼見著場面越來越混亂,門市部過來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胖民警趕緊維持秩序,把那個中年男人扯開,「你是他爹是吧?你莫在我們人民警察面前搞這套,到時候有什麼手續會通知你,王升我們就先送到看守所里等待訊問。」

  瘦民警對水鵲他們說:「情況呢我們大致都了解了,你們先和我們回所里再做個正式筆錄。」

  兩個民警一人開的一輛三輪挎斗摩托車,比起幾年前的兩輪自行車,載人方便許多。

  等到從黃泥圩的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早就過了下午上工的時候,好在李觀梁走之前讓政治隊長幫忙下午帶第八生產小隊。

  水鵲中午受驚落水,到現在還沒吃上一口飯,喝水也只嗆了江里水。

  他飢腸轆轆。

  這天正好是黃泥圩五日一次的圩市,但是圩市是從天剛亮的時候開始的,加上本就不是農閒時節,也沒多少人擺攤,這會兒大家也收攤了,尤其是新鮮菜果雞蛋的攤子,幾乎見不到了。

  就街上稀稀落落的還有四五個攤子支著。

  這年代也沒有私人飯館,要有飯店,那也是在縣城裡,還是國營的,下個館子不僅要錢,也要用票。

  至於黃泥圩這樣的地方,就只有附近人家支起來的地鍋兒小攤了。

  水鵲眼巴巴看著,那地鍋兒煮開了水,旁邊桌邊放著有掛麵。

  他有點兒餓。

  他扯了扯李觀梁的衣角,小聲地說:「觀梁哥,我出門沒有帶錢……」

  明白他的意思,李觀樑上前問:「阿伯,二兩蔥油麵多少錢?」

  二兩就才一碗麵。

  攤子的阿伯擺了個數,說:「一毛。」

  李觀梁出門沒帶多少錢,兜里剛好就泡過水後半乾的一角錢。

  阿伯看他,又道:「嫌貴啊?縣城裡頭飯館的要一毛二嘞,下的面還沒我家的多,又不用收你糧票。」

  一碗麵當得上一整天的工分錢了,因而大家趕集一般自帶餅子乾糧,很少有在外頭吃的。

  李觀梁把兜里那泡過水又重新乾的一角錢拿出來,「要一碗麵。」

  他讓水鵲在小攤唯一那張桌子邊上坐小板凳。

  水鵲坐下來,又看他,「觀梁哥,你不吃嗎?」

  李觀梁沉默搖搖頭,「我不餓。」

  他坐下來,倒了兩杯桌上的白開水。

  白開水是不收錢的。

  一杯推到水鵲前邊,一杯自己喝光了,潤了乾燥的口舌。

  想起來李躍青還落後他們一段距離,在和另一個青年說話。

  遠處兩人說罷,李躍青手裡捏著個信封過來。

  就看到他哥坐在那兒喝白水,水鵲面前一碗蔥油麵,熱氣騰騰。

  李躍青:「……」

  別告訴他,他哥拿出了身上僅有的一角錢出來,自己涼水充飢。

  他目光左右掃視兩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看到李躍青過來了,李觀梁再拿了個杯子倒水。

  水鵲覺得過意不去,推了推自己那碗面,「觀梁哥,你要不要吃?」

  李躍青生怕他們兩個一會兒就緊巴巴地分享起一碗麵來,雖說按照他哥的性格,肯定會拒絕,讓小知青一個人吃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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