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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啟程的時分,長老還在一一核對人數。
不對,怎麼少了兩個人呢?
長老揚聲問:「荊潛呢?荊潛沒來?」
還有另一個人的名字不屬於滄海劍宗,是宗慎加塞名額進來的,因而長老沒有喊出。
聚集在二層中央的所有弟子面面相覷,視線交錯尋找著,確實沒有見到荊潛的身影。
日頭升起,雲蒸霞蔚,出發的時辰卻是快要到了。
弘遠有些擔憂,他對神色焦急的長老道:「莫長老,稍等片刻吧,我想荊潛應當不會將此事當做兒戲,約摸是有意外絆住了腳,一會兒就來了。」
弘遠話音剛落。
一聲悠長龍嘯由遠及近。
傷勢大好了,白色龍鱗在天明時分的日光與海光當中,熠熠生輝。
迎著朝霞乘風而來。
眾目睽睽,皆看見了坐在虬龍脊背之上的小元君。
烏髮松鬆散散,半扎玉簪,散落下來的部分,如碧空霧靄。
待龍一上舟,化作青年模樣。
水鵲急急忙忙地從荊潛背上跳下來。
他匆忙得小臉雪中泛粉,好似是天生胭脂頰、雲霧鬢。
靈舟上的年輕弟子大多不知道水鵲也來,畢竟宗慎留在劍宗。
他們以為,按照悟真派小宗主那麼黏糊人的勁,會跟著宗慎留在蓬萊仙島呢……
數道視線盯著,水鵲臉上發燙,磕磕巴巴地道歉:「對不起,讓各位久等了。」
如今是初夏,天一亮的時辰就要出發,實在是太早了,水鵲自己起不來,他都說好了要宗慎今早叫他的。
結果對方食言,故意不叫他起來。
幸虧荊潛如約來找他了。
不然水鵲就要錯過終皚勝境。
長老緩解他的尷尬,「無礙,也不耽擱,還正是日出的時辰。」
靈舟在空中緩緩前行,向著北方風雪山莊去了。
水鵲一溜煙兒上了三層去看看房間。
荊潛正要跟在他後頭上去,弘遠和另一個弟子聞曾攔住他。
「二位師兄,有事?」
荊潛挑眉問。
弘遠面露難色,還是直接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和水鵲走得太近了?」
聞曾也勸誡:「宗內最近是有些流言蜚語,是關於你和水鵲的,你別往心裡去,不過也應該要和人家保持合適的距離。」
聽說兩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荊潛在濟世堂里被小元君一騎,激動得龍身險些一擺尾震塌了側間。
荊潛耳根滾燙,
他不愛聽旁人的勸,人越勸,他越是不回頭,不像虬龍,像頭倔驢。
於是不大服氣,強嘴拗舌,荊潛說道:「我和他怎麼了?哪兒走得太近了?」
「他前未婚夫是我師兄,如今的未婚夫也是我師兄,作為師弟,照顧一下師兄的未來道侶,我做錯了?」
弘遠眼角抽抽。
可別照顧著、照顧著,不說房子,別把床震塌了才好。
荊潛與弘遠擦肩而過,足靴噔噔踏上階梯時,並沒有向自己的師兄眀冀打招呼。
………
終皚勝境坐落極北,實如其名。
勝境內和勝境外皆是風雪滿天,冰凍三尺。
雖說是修真者,但是像水鵲這樣的,僅僅築基修為,還是得藉助外物驅寒。
外面罩了石榴紅斗篷,天狐皮毛做內里,里三層外三層裹緊了,才叫風雪不侵。
頭頂戴雪帽,足底踏羊皮小靴。
這樣就完全沒關係了!
水鵲高興地被傳送進入勝境。
和從前進入清微勝境一樣,一進入就是隨機分派的地點。
在鞋履踏上實地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到了勝境的何處。
終皚勝境因為開放的時間間隔長,連滄海劍宗的藏經樓都對其記載甚少,更不用談周密詳細的地圖了。
水鵲只知道勝境中央有一座天池。
羊皮小靴踏在雪地上。
零珠碎玉一般,小雪片還在洋洋灑灑。
水鵲扯了扯雪帽的邊緣,將自己的耳朵捂嚴實了。
天地一色白茫茫的,連人影也不見,更加無從判斷方向。
水鵲讓77號擲了個骰子,於是御劍向左邊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所在的區域不好,靈氣還不能夠補足他御劍消耗的。
尚未趕路一個時辰,水鵲就停下來歇息了。
在一處冰溪邊落腳,背後是狹窄的細道峽谷,約摸僅僅能夠容納兩人並行,崖壁高而陡峻,削壁一般。
他一落下,天地好像是忽而轉瞬昏黃的。
水鵲惶惶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順著冰溪岸邊,逆流而上的遙遙有一支詭異龐大的隊伍。
面色青白,穿紅著綠,步調緩慢,驚人的一致。
團團簇擁著中間被抬起的步輦向前移動。
他們數量多得驚人,黑壓壓一片,轉瞬就要到這邊。
後方伸過來一隻大手,捂住水鵲口鼻,閃身退至細道峽谷之內。
水鵲嚇得後脊冒出點冷涔涔的汗。
好在狹抱著他的人,身上氣息熟悉,眀冀用神識傳達:「夜行鬼,人數過多,口鼻屏息。」
水鵲趕緊點頭如小雞啄米,眀冀手掌鬆開,他依言屏住呼吸。
黑壓壓隊伍長長墜到天際。
或許是原地有人息殘留,夜行鬼的步伐齊刷刷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