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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水鵲回信還沒寫好,下一封又來了。
尤其是撞上聶修遠每隔一月余也會送來的信時,更是暈頭轉向。
他一不小心把兩人的信放回信的竹筒里,放反了。
好在沒寫什麼奇怪的話。
為了圖省事,他回信全是流水帳,像吃了什麼,看了哪家話本,睡得好不好一類的口水話。
除了書信抬頭的名諱,其實內容幾乎是複製黏貼的。
因此兩人也只是在下一封來信中,表示沒想到水鵲和對方私交不錯。
水鵲在給聶修遠回信的時候心虛地寫,交情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他還記得聶山長當初教訓他,問他要給誰當小郎君。
生怕讓聶修遠猜中了他要跟著魏琰沒名沒分地上京。
六七月份的時候,魏琰和拱衛司的人手下江南剿匪,主要還是蘇吳府四周圍交界的山路,每年頻頻有山匪搶錢貨甚至於殺人越貨的案子呈上府衙。
因著八月有秋闈,蘇吳府是省府,江州的學子參加秋闈的,全要到蘇吳府去的。
魏琰有聖上給的令牌,借了蘇吳府的廂軍,和拱衛司的幾個百戶一道,剿匪很是雷厲風行,勢如破竹,甚至趕在七月中旬,根連株拔地端了幾支山匪的營寨。
百姓們夾道相送。
魏琰卻沒和拱衛司的一起回去復命。
他轉道去了長州縣。
回到城西的府邸,也沒第一時間見水鵲。
八月齊朝槿要到蘇吳府去考試,坐牛車需得一日的車程。
水鵲沒想明白魏琰為什麼到了長州縣還日日給他寫信。
他同齊朝槿說,坐牛車太累,不要陪他去蘇吳府了。
齊朝槿把家裡的儲錢罈子給他,自己只留了路上要用的盤纏,「你不會做飯吃,我向劉大娘子說了,你可以到她家吃飯,回來我會給錢。若是想到縣裡吃,就從罈子里拿錢。晚上睡覺要關好院門。」
水鵲小雞啄米地點頭。
這個時節總是多雨,齊朝槿前頭剛往蘇吳府去,水鵲穿了避雨衫,帶上笠帽,悄悄地上門找魏琰。
這人一直沒來見自己,可別忘了到時候還要帶他上京的。
守門的小廝進內院去報,魏琰一出來,就見著了青綠避雨衫濕漉漉的水鵲。
小臉繃著,上來就質問他:「你莫不是變心了?怎麼光給我寫信,不來見我?」
魏琰是天大的冤枉,他急急地上來解釋:「我怎麼會變心呢?我、我都和你牽過手了,除了你,沒人會要的了……」
「……」不知道和別人親了多少次嘴巴的小郎君欲言又止,視線一低,轉而問道:「你腿腳怎麼了?」
故意忍著沒去找人,結果還是給發現了。
魏琰悶聲道:「剿匪回來的路上,暴雨遇上了垮山,壓著腿了。」
現在走起路來有些跛腳,顯得滑稽,所以才忍住了沒去見水鵲的。
他問道:「我要是以後都這樣了,你還要我嗎?」
眼巴巴地看著水鵲,像只擔心自己被主人拋棄,要流浪街頭的大狗。
只是傷了腿,沒傷著腦子就沒問題。
水鵲鬆一口氣。
可別忘了他的任務。
於是嗯嗯兩聲。
過了一會兒,又關心道:「疼嗎?這嚴重嗎?」
魏琰:「沒事,算不得什麼,過個半月就會好全了。」
那還趕得及在桂榜公布後上京。
水鵲徹底放心了。
他將避雨衫客氣地遞給家僮,親親昵昵地上前,扶魏琰往裡頭去,「那你少些走動,快快把腿養好了。」
水鵲才及他肩頭,也不知道怎麼長得,他說不上來,又瘦又肉,總之軟軟的一個,魏琰根本不敢將重量放到他身上,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壓壞了。
想了許久的甜香因為緊貼著的距離,縈繞在鼻間。
魏琰心痒痒的,強迫自己往嚴肅的話題上轉,「雖說受了點傷,不過垮山衝出了山匪營寨附近的亂葬崗,尋到了許多當初被劫貨後又被殺了的行商屍首。和府衙報的案子基本都一一對上了,不過有一家沒人認領,似乎是一家大小都沒了。」
「梁百戶尋人來驗骨齡,其中一具屍骨卻是還未及冠,年紀約摸和你差不多。」魏琰神色後怕,坦誠道,「我當時聽到,心臟都要停了,就想到你,幸好你平安。」
他還記得水鵲同他說過,父母也是為山匪所殺。
不過屍首里倒是沒尋到水姓的行商,那一家三口無人認領的屍骨,對過府衙的案子,調查出來是蘇吳府一家去年夏天失蹤的蘇姓布商。
梁百戶念念叨叨著什麼,還挖泥巴,說什麼找不到,對不上的,還去查山匪營寨里繳獲的金銀珠寶。
拱衛司的多少有些毛病,魏琰也沒怎麼留意他的古怪,估計是聖上另有命令,讓他來查什麼牽涉的案子吧。
不過,魏琰還是順著問了一句:「你家中父母又是何時何處遇難的?這兩年山匪竟然這般猖獗?」
水鵲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那是當初齊朝槿幫他編出來的身世,為了說是投靠遠房表親,掩蓋他失憶了無親無故,是個黑戶的。
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就打算矇混過關。
情急之下,沒想出什麼辦法來,光知道焦急地想,不能讓魏琰生疑,到時候便因為身世成謎不帶他上京了,這樣他怎麼展開得了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