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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黏黏糊糊的。
齊朝槿卻眼睛被燙到一般移開視線。
水鵲半分不在意,撩起褻衣又急又快,咬著那衣角,連自己胸口與腰腹一併涼絲絲的都沒發現。
齊朝槿只是餘光一瞥,就見到了隨著呼吸起伏,雪白的肌膚上鼓起來的一小抹粉弧。
分不清是硃砂水的紅,還是那圓圓的暈粉,色澤更漂亮。
他怕點歪了,水鵲還好端端梳著烏髮等他作天灸,齊朝槿只能半覆眼皮,儘量讓自己不去在意。
小指僵硬地摁在硃砂中,指腹微涼,輕輕點在小小的肚臍眼上方一寸的位置。
齊朝槿耳朵根滾燙,急匆匆地撇開臉,望著地面,啞聲道:「好了。」
水鵲鬆開嘴巴,上下唇剛才隔著衣角互相咬著,現在放開了就是紅洇洇的。
齊朝槿將陶碗擱在案几上,幫水鵲用簪子束起烏髮,問他:「後山的板栗熟了,待吃了早飯,你要一起去撿嗎?」
水鵲:「嗯嗯。」
後山上之前摘山桃的地方附近,有幾棵栗樹,好多年頭了,落下來的板栗用手套裹著撿起來,齊朝槿說到時候傍晚回來了做糖炒板栗。
「中午我要到城北陳氏書畫鋪去。」
齊朝槿問他要不要進城。
水鵲想著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吃了晌午飯就跟著齊朝槿進城去好了。
從西南門進去,還是熟悉的坊市街巷,但是忽地每家鋪子前都掛起了花燈,有的還紮起了金紅彩布裝飾,尤其是高高的鼓腹樓,旗幡招展,用彩色綢帛結紮起棚架,結了花鳥流蘇的飾品,貼上橘紅橘紅的燈籠。
齊朝槿看他好奇,說道:「八月十五快到了,鋪子老闆都在準備。」
長州縣的中秋燈會是每年的重頭戲,屆時的夜市,滿城上下燈燭映照,火樹銀花。
水鵲忽然一手扯住齊朝槿的袖子,另一隻手不太好意思地掩了掩自己額頭的硃砂點,「怎麼都是小孩子點的……」
他就沒見到大人還點額頭硃砂的,不是祛百病嗎?
難道是專門祛小孩的百病?
水鵲抬眼一看齊朝槿,他額頭乾乾淨淨的,於是嘀嘀咕咕道:「你怎麼自己不點,光給我點了……」
滿大街就他一個大人點了硃砂,剩下皆是鬥草、打木陀螺的小孩,水鵲感覺怪害臊的。
齊朝槿理所當然地解釋:「水鵲,我已二十有一了。」
換言之,他已然及冠一年了。
水鵲差點忘了,自己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系統將他的身體年齡調整到了18歲。
可不就還是少年郎。
他還是有點不大好意思,視線往旁的地方撇去,卻驀然頓住。
高大眼熟的胡人男子領頭,旁邊跟了三兩個同樣眉深鼻高,但著袍服、戴巾子的胡人,還有一個身材瘦削乾巴、蓄著一把黑鬍鬚的中原男子,瞧著像文人裝束。
一行人進了鼓腹樓,酒樓小廝招待著,引著他們到樓上的包間去。
裡頭除了烏淳,其他的面孔水鵲毫無印象。
聯想到烏淳這幾日的反常,水鵲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怎麼了?」
齊朝槿追著他的視線方向看去,這個時候已經看不見他們一行人的蹤影了。
水鵲眼珠轉一轉,攤開手心,「齊郎給我一些錢,我要到西大街梅家食鋪去吃小食,不陪你去城北了,走這麼遠路。」
西大街梅家食鋪賣許多小食點心,還賣雞碎、腰腎的風味小吃,每份才十五文,因為物美價廉很受長州縣人的喜歡。
這邊是城西南,走到城北差不多還要半個時辰,齊朝槿也覺得遠了一些,水鵲不願意走的。
就給了他一百文,讓到時候在梅家食鋪等自己。
水鵲見他背影過了壩子橋,往城北方向走遠了,他看了眼鼓腹樓的彩帛棚架,抬步進去。
酒樓的幾個小廝基本都認識這個常常同崔三公子一起來的熟客了。
其中一個機靈的直接迎上來,「郎君可是要上二樓包間去?」
水鵲點頭。
小廝一邊上樓梯,一邊賠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郎君和崔三公子常去的那個包間現下有人了。」
水鵲敏銳地問他:「可是那幾個胡人?」
小廝道:「對對,郎君瞧見了?好像是胡人戲班子的吧,但那袍子的料子可是異常名貴啊……」
小廝感慨著,什麼時候戲班子也這麼掙錢了?
「那我要他們對面那間。」水鵲知道齊朝槿剛剛給他的一百文都不夠二樓包間茶位費的,於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帳目記到崔三公子頭上,他下次來一併付了。」
反正崔時信答應他了,到酒樓吃飯就找他的。
他有些理不直氣也壯地想。
水鵲是吃了晌午飯來的,沒點什麼,光點了一壺洞庭君山茶,就讓小廝先下去了。
他包間的門沒完全掩上,掩了一半的,好時刻注意著對面的動向。
對面好像也不是來吃飯的,他看小廝進出也只是送了酒和下酒小菜進去。
也不知道到底在聊什麼,水鵲屁股都坐疼了,對面的包間門始終緊閉著。
這都快要過了一個時辰了吧?
水鵲支著腦袋,等得昏昏欲睡,眼皮還儘量半睜著留意對面。
冷不丁地茶杯摔碎的聲音,從對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