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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朝槿又用木勺一舀水,雙手交疊搓洗布巾,溫聲問道:「睡醒了嗎?」

  水鵲:「……」

  他方才這樣一弄,他就是沒醒也得睡醒了。

  「齊郎……什麼時候書院才能放假啊?」水鵲沒骨頭似的,斜斜靠到他肩背上,小聲小氣抱怨著,「怎麼每天都起這麼早。」

  補充說:「我不是指六日一休的放假,要那種……寒暑假,你明白嗎?」

  齊朝槿想了想,大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解答:「待到九月霜降後,有一個月的授衣假,書院讓我們回家置辦冬衣。」

  「齊郎給我做冬衣嗎?」水鵲眼睛明閃閃地盯著他。

  齊朝槿頷首,低眉道:「屆時同你到布莊挑絲綿。」

  他將洗臉的布巾晾好。

  水鵲隱隱臉上帶著憂色,「齊郎……冬日下雪,我們的房頂不會塌吧?」

  雖說青河村十家有八家都是用稻草或麥稈蘆葦編織結廬,但是水鵲總感覺怪不安穩的。

  齊朝槿抬目望了望主屋的房頂,厚尺許的苫茅,其實有些年頭了。

  與其再換茅草,不如重新修繕梁椽,鋪上青瓦,兩側的牆體也需要再補磚石,否則冬日漏風。

  他倒是沒關係,只是水鵲肯定是要凍生病的。

  這樣一想,為冬日做準備的花銷費用也要提早考慮。

  旁邊兩間打寮小屋無所謂先,但吃飯睡覺的主屋是一定要先修繕的。

  還有下雪天裡過冬要備的木炭,火盆,手爐,湯婆子。

  細細想來更有許多開支。

  齊朝槿沉吟片刻,先說道:「待授衣假,我到長州縣裡找些活計,趕在十月半以前鋪上青瓦,不會塌的。」

  他安慰了水鵲,才轉步到灶房裡。

  雞早已經殺了在鍋中煮熟,但這是要先拿去祭拜的。

  齊朝槿將整隻雞裝盤,和瓜果茶一道,放進竹籃里。

  清洗了鍋,重新下了兩碗插肉麵,伴著一碟菜餅。

  早飯吃完,就要到青河村後頭山上祭拜。

  這一帶都是磚葬,覆磚壘起四面土牆,墓頂形同一個倒扣鍋蓋,同樣還是磚的,因為頂上鋪撒上了泥土,看起來就是一個小土堆。

  青河村的村民死后土墳的位置都相對集中,大清早夾道都是相識的人家打招呼的聲音。

  因為清明祭拜過,這邊的草木還沒有旺盛到埋沒土墳的地步,早祭拜的村民早開路,隨手割一割芒草,後面的人就更容易找到親人的土墳。

  齊朝槿怕水鵲跟丟了,一手掛著竹籃,一手牽著他。

  劉大娘子的丈夫好奇地問:「齊家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她擠了擠眉眼,示意丈夫小聲一些,齊朝槿在前頭沒多遠的路上呢。

  一旁面相瞧著有些刻薄的娘子嘀咕道:「嬸子去了還不到一年吧?這麼急得不叫人安寧,帶著郎君去拜靈位了?算什麼孝子……」

  「還有一個多月就足年了。」劉大娘子反駁她,「還不是成親,感情好讓嬸子過過目怎麼了?難道叫齊二日日哭墳才算孝子?人讀書這麼辛苦,年紀也到了,不得考慮成家立業找個妥帖知冷知熱的知心人照顧,也能讓嬸子在天之靈安心。」

  刻薄娘子被她懟了幾句話,訥訥道:「我看那小郎君細皮嫩肉的,能照顧齊二?還得是齊二反過來一邊準備科舉一邊照顧他……」

  劉大娘子撇嘴,「那是人小兩口的事,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切……」娘子不再說話。

  腹中還在不爽地嘀咕。

  那小郎君長那副模樣,狐妖變得一般,什麼人找不著,真看上了這一窮二白的齊二?

  齊二當他是心肝兒似的護著,指不定這心肝寶貝在哪個角落讓有錢的野男人親熟了。

  齊朝槿牽著水鵲到齊母的土墳前,絲毫不知道同村有的人是如何編排自己的。

  拂走石牌上的泥塵,齊朝槿將盛著雞肉和瓜果的盤碟,分別從竹籃里取出來,放在墳前。

  恰有秋風吹過,杯子傾斜,一碗茶水順著手移動的方向從右到左灑在土地上。

  泥巴地留下濕黑的印子。

  下山的時候,齊朝槿牽著水鵲,十指緊扣。

  他眼皮半闔,驀然開口道:「水鵲。」

  水鵲側目看他,「嗯?」

  齊朝槿呼吸略微停滯,過了一會兒,轉首面向他,問:「你可願意……」

  清靈靈的眼睛,對視的時候一眨不眨,「怎麼了?」

  沉默半晌,齊朝槿最終搖搖頭,「不,沒什麼。」

  水鵲瞥他一眼。

  奇奇怪怪的。

  齊朝槿手指神經質地再扣緊了。

  罷了,現在為時過早。

  至少……

  應當要明年中舉後吧。

  下了山,田間十字交叉的路口,還有在擺著粉團、雞黍,對田頭祭拜的農民。

  「大家在拜田神。」

  齊朝槿解釋道。

  不過齊家的幾畝薄田早就在齊父死的時候為了置辦喪事賣掉了,齊母要帶大一對兒女,都是靠著針線活,她身體弱下不了地,唯一剩的兩畝,齊朝槿在去年還債時也賣掉了。

  現在就院子前面一點的地方種了點小菜,方便平時煮粥下面。

  因而祭田神這項活動他們就跳過了。

  回到家裡,齊朝槿說到梨園看戲得下午才更熱鬧,現在大家都在家裡折水旱燈,只等到時候鳴鑼擊鼓,在城角、街邊焚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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