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宗楹楹對此很不滿,卻也知道人與人之間該友好交流, 便借著一盤鹹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待柴雪盡抬眸, 纖長濃黑的睫毛小扇子似的顫了顫, 她才道:「你回答我呀。」
「別問了。」柴雪盡沒碰鹹菜,慢慢咀嚼, 見小姑娘還不肯放棄,翹著唇道,「有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宗楹楹心裡難安,伸手想奪走他的筷子:「你不准吃了,萬一你喜歡沼哥哥,和我就是情敵。」
柴雪盡手一揚錯開她的攻勢,笑道:「我想你弄錯件事,在喜歡斯百沼這件事上,主動權不在你。」
宗楹楹一呆:「什麼意思?」
本來沒想氣她,可連頓飯都吃不消停,柴雪盡厭煩了,直言直語道:「就是我要真喜歡斯百沼,你也沒法替他拒絕我,因為他才有資格做取捨,就像你喜歡他,也得是他做主是否和你在一起。」
好言好語的相勸落在宗楹楹的耳中,她只捕捉到少部分重點,瞪著他:「你果然喜歡沼哥哥。」
柴雪盡:「……」
算了,和這種滿腦子都是心上人的小姑娘說不了話。
柴雪盡默默低頭用膳,他還想早些下山,見見祥湖的風土人情,待吃到半飽,宗楹楹往他面前放了個白瓷瓶。
「這是爺爺讓我給你的,下山前記得服用一顆。」
「多謝。」
山上有瘴氣,山下為防外人突進,應當有別的防衛,這藥丸能保證他的安全。
宗楹楹看他喝粥喝到泛起紅暈的臉頰,心裡小聲哼哼,長得就像狐狸精,偏偏一張臉又純又欲的,那麼白那麼瘦,真是好讓人嫉妒。
但是沒關係,她和沼哥哥青梅竹馬,這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就算他是先王的遺產,也得看沼哥哥喜不喜歡,不喜歡直接送回曆朝就好。
可……宗楹楹想起那天斯百沼送他上來的親密勁,怎麼看都是喜歡的。
也許得再好好想想了,宗楹楹盯著柴雪盡粉白的臉頰,半天后終於想出個詞,像爛熟了的春桃。
飯後,柴雪盡捏著鼻子喝下那熬成一口的湯藥,苦到五官變形,偏偏宗楹楹義正言辭說不能吃糖,會影響藥效。
他不說閱盡世間醫書,也能說是小有所知,還真沒聽說過那一方藥會被後吃的飴糖影響。
分明是宗楹楹想讓他嘗嘗苦頭,以報早膳時拌嘴的仇。
柴雪儘是好男不和女斗,沒戳破,忍著喝了兩口水衝散苦味,揣著小荷包打算下山。
走過巨石,進了山洞,洞內沿路築有巴掌大石台,石台上放置油燈,使得洞內亮如白晝。
沿著走約數百步抵達一處能容數十人用木板釘成的木籃處。
八條鐵鏈在木籃底部交叉形成個網兜,獵物般兜住籃底,鏈條穿過升降台,以手拉控制上下。
瓦達爾從小到大沒見過這等機關,眼神不住流露出震撼,連嘴都忘了合上。
柴雪盡也大開眼界,但因他在書中讀到過多次,即便初次見也沒表露出來,看起來相當從容。
宗楹楹:「小心腳下。」
三人站進木籃里,內置扶手,方便站穩。
向下的甬道里漆黑一片,像是能吞人的無底洞,瓦達爾伸頭看一眼,忙縮回來往柴雪盡身旁靠近。
「殿、殿下,我有點害怕。」
說這話的時候瓦達爾的聲音帶著人都在發抖,像是怕到極點。
柴雪盡伸手拍拍瓦達爾的肩膀,低聲詢問:「是怕黑還是怕高?」
在恐懼面前,瓦達爾的腦子亂成了漿糊,磕磕巴巴道:「可、可能都怕。」
這就沒法了,柴雪盡無奈,剛想收回手就被瓦達爾一下子抱緊了,把臉埋進他的臂彎,大聲懺悔似的叫:「對、對不起三王子,我、我冒犯殿下,改日定當請罪。」
行為太慫又很窩囊,話讓人不痛快,宗楹楹氣不到一處來,來扯瓦達爾:「你個膽小鬼,連這都怕還怎麼當草原勇士啊?」
她一開口勾起瓦達爾的喜悅,當下拋棄柴雪盡,抹黑去撲她,哽咽道:「好姐姐,救救我吧,我真的怕啊。」
宗楹楹只覺得小腿一暖,這痛哭流涕的傢伙就跪在腿邊,像家裡養著的那隻狗攆都攆不走了。
她大怒:「瓦達爾,你在幹什麼?」
瓦達爾大哭:「在害怕。」
宗楹楹一噎,莫名罵不下去了,心累地看著淡笑不語的柴雪盡,憤恨地想,他怎麼一點都不怕呢?!
硬是聽瓦達爾嗚嗚咽咽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才漸漸明亮起來。
宗楹楹面無表情,低頭看著兩手一抹淚,撐著板子站起來的瓦達爾,冷笑:「我遲早治好你這破毛病。」
瓦達爾自知這次在心上人面前丟了大人,囁喏著不敢多言,偷偷去看柴雪盡。
他家殿下也無法,只給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瓦達爾頓時又想哭了,被宗楹楹瞪著,什麼都收了起來。
迎著亮光再走上百步,眼前空白一瞬,再看清的那刻光影依然不同。
有花有草有樹,遠處有鳥啼,還依稀能聽見田間農作百姓互相攀談的熱鬧聲,再往前便見到炊煙裊裊,一片煙火氣息。
左右兩邊的田裡種著常見的藥草,多是黃芪,當歸等,更甚有開著小黃花的蒲公英,色澤鮮艷,漂亮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