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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傑,那只是個空瓶子。」

  是,方唐懷裡當命護著的只是個空瓶子。同樣的空瓶子地上還有三五支,被踢到了兩支,亂七八糟地滾在地上。

  「你放開我啊——」

  「冷靜點。」

  「放開我!維爾……維吉里奧!」

  被護在別人懷裡的方唐看上去很脆弱,只會往最安全的地方擠,空睜著眼流淚,好像是經歷了什麼極其絕望的事,嘴裡喃喃道,「不要搶啊……」

  這模樣讓人又想笑又心疼……還是心疼更多的,護著他的本想耐心安撫,但兩人之間夾了個酒瓶子,看起來又諧得要命。

  那邊在勸著,這邊也在哄著。

  實在是吵鬧。引得周圍也有不少人好奇地看過來。

  魏承銘抱著方唐在他耳邊不知是低聲說了什麼,方唐一抖,猛地爬起來,懷裡的寶貝瓶子都顧不得了,紅著眼睛,「我不要!」

  「那你問問他。」

  確實是喝醉的人,情緒都是一段一段互不干預的,說不怕就不怕了說不哭也就不哭。

  在誘導下,方唐搖搖晃晃地扭過頭,對著另一邊正在單方面和男朋友吵架的安傑,問道,「你要走啦,你不陪我了嗎。」

  吵架暫停,安傑轉過頭來,醉醺醺地啊?了一聲,「你說什麼?」

  「你要回家了嗎。」

  安傑反應遲鈍地想了想,才激動地說,「怎麼會,你在說什麼啊,我去哪裡呢,我會陪你的,我今天要陪你——唔,唔唔唔——」

  「不,」維吉里奧捂住安傑的嘴,把他拖了起來,對方唐說,「他確實要走。今天太晚了,他陪不了你,明天還會再見面的。」

  方唐還想說什麼,看不見用力掙扎的安傑似的,只落寞地低下頭,「啊……好吧,那真可惜……」

  魏承銘鬆了口氣,和對面對視一眼,都沒有說什麼,心照不宣地笑笑,從座位上起來,「添麻煩了。」

  「沒有。」

  「我送你們回去。」

  維吉里奧冷淡地拒絕,「不。我會送他回去的,如果一路上他們還在一起,會很麻煩,也不安全。」而且很難分開。

  也是,這兩個喝醉後行事邏輯都差不多,陰晴不定的,一會兒仇人似的你追我逃,一會兒又貼在一起好得不能再好,恩愛得難解難分。

  就比如現在,兩個好朋友抱著哭成一團,在路邊等車開過來的時候,依依不捨的,像是下輩子也見不到了。

  「恭喜你啊,我的朋友,了不起,你真的好厲害,你太厲害了,我好喜歡你——」

  「安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沒有你怎麼辦,沒有你我會死的。」

  「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啊……」

  「嗚嗚嗚……」

  「嗚嗚嗚……」

  魏承銘從車上下來,他不知道這兩個是怎麼做到的,不到一會兒功夫就又哭成了這樣,正有些一籌莫展,所幸那邊要熟練多了。

  維吉里奧大概是早就習慣了,把人帶走的架勢可謂稱得上雷厲風行,綁架似的把安傑塞進車裡鎖緊車門,冷漠地點了點頭權做打招呼,便車門一關揚長而去,甚至沒有給方唐反應的機會。

  方唐默默地坐在原地,還維持著剛才雙雙跪地哭泣的姿勢,看著汽車遠去的尾氣,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又或者只是因為喝醉了所以大腦一片空白,不自知地出神發呆。

  魏承銘半跪在他面前,抬著方唐醺紅迷濛的臉,「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方唐現在的腦子沒有處理信息的能力,軟乎乎地由著他擺弄,茫然地問,「以前……什麼?」

  魏承銘低頭看著他,目光深沉,沒有說話。

  安傑和他說了很多方唐這些年的事。

  很多。

  比如,安傑告訴他,在他們還沒有成為朋友的、最初的那段日子裡,方唐經常酗酒。

  不是因為情傷,也不是因為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方唐酗酒的原因只有一個:壓力。

  學業的壓力,事業的壓力。安傑是他的室友,同為Omega對他充滿了好奇,他知道東亞大多數成績優異的學生都極其勤勉自律,有些甚至會會過分上進,但也不是這種學法。

  那時候方唐逼自己最嚴苛的就是語言,他解釋說語言是一切的基礎,他必須在自己能做到的最短時間內將新接觸的語言讀寫完成至接近母語水平,這樣才能讓他儘快進入學習狀態。

  問為什麼他要這麼著急,方唐說,他要科倫坡的名額。

  這是他最終的、唯一的目標。

  安傑驚呆了,但他一開始並沒有當真,畢竟現實情況就擺在那裡。

  意法兩門語言的壓力就已經是座重山了,再加上本職課業,在忙碌五天後算不上清閒的周末喝個爛醉是方唐所能找到最廉價最放鬆的解壓方式。

  一開始只是想學習調酒,似乎是為了紀念什麼人,但放縱幾次後自然就上癮了,那種短暫地快樂正好能補償工作日永無盡頭的學業任務,也能讓他在宿醉清醒後接著無縫步入正軌,還不需要經歷什麼難熬的戒斷反應。

  他問安傑,方唐為什麼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安傑說不知道。但過了一會兒又譏誚地反問他,您覺得呢。

  「方唐。」

  方唐似乎有些累了,但聽到自己名字,還是抬起沉重的眼皮,不解地看著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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