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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和痛苦交織的受難曲,帶來了清澈的弦音。
難耐的呼吸一滯,我像是祈禱神跡降臨的信徒,轉頭向後看。
是弗拉基米爾。
他來了,他沒有一絲猶豫地走進水池,背後是光禿禿的黑色穹頂,銀色的鋼板架起穹隆,海水的波浪反射的瑩瑩的光,跳躍的藍色閃光,若有似無的白色光點,是赫珀久久凝望的夜空。
虛假的星空下的他仿佛只是我幻想中的夢境,我不敢眨眼,他會消失的,像一場夢。
可他不是夢,他單膝跪在我身前,脫下了外套蓋在我的頭頂,然後把我緊緊抱在懷裡。
他嘆息一般的聲音里,隱藏著恐懼和煎熬的痕跡。
「還好,你還在。」
那是一個充滿著急切的驚惶的擁抱。
我幾乎溺水的本能,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帶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迫切。他的手伸進衣服,輕輕按在我的口鼻上,二氧化碳在他手心裡聚集···
環繞著弗拉基米爾乾燥溫暖的氣息的黑暗裡,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我能感受到他的手一點點撫過我的背後,僵硬的但專屬於他不熟練的的溫柔,漸漸地,我的呼吸慢了下來。
可淚水卻無休無止地漫出來,猶如在虛空墜落,失重使掙扎都無能無力,
淚水抵達沸點,一滴滴落入弗拉基米爾的手背,似乎燙傷了他的皮膚,他的手指僵住了,無措的緊繃。
蓋在頭頂的衣服滑落到肩膀,我抬頭,呆滯地看著弗拉基米爾。
他想要勾起嘴角,露出笑容,可是他失敗了。他沒有說什麼,而是輕柔地托起我的腰,帶著我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冰水池。
踩在實地上,我無法支撐下去,當雙腿脫力快跪在濕漉漉的地毯時,弗拉基米爾扶住我讓我靠坐在冰池旁,他專注地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溫柔,怕打碎了珍貴的寶物一樣的緊張。
「你···還好——」
弗拉基米爾愣住了,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他的目光下移——青白腫脹的脖子,蓬亂的頭髮,被扯開的領口,扣子崩開線頭孤零零的飄蕩著,下半身濕透了,凍僵的大腿上緊貼著皺巴巴的短裙。
「對不起。」
弗拉基米爾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楚,他伸出手指,用一片羽毛的力氣輕輕挨上我的脖頸,皮肉縱橫交錯的腫起來,似乎表面破了一層皮,絲絲血色滲出來。
他連觸碰都害怕我會疼。「對不起。」他悲傷而無力的道歉,從未有過的脆弱,讓他看上去難過得快要死了一樣。
僅僅一下,仿佛火苗燎到指尖,迅速收回了手,他低下頭,像是沒有勇氣再看。
像是一場漫長的,陰寒的,淹沒在深海里的噩夢,現在終於醒過來。
「弗拉基米爾。」
我的聲線干啞低沉,喉嚨很痛。
他看向我的眼睛,我能看到濕潤侵染了深藍,他死寂的眸子裡一片狼藉。
「不是你的錯,不要說對不起。」
我講得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喉管里擠出來,痛苦讓我的臉皺成一團,說完,我立刻捂住脖子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打破了凝固的滯澀,弗拉基米爾的呼吸越來越清晰,他耐心地一根根撥開擋住臉頰纏繞在一起的頭髮。
我感受到冰涼的手指,擦過眼角,抹去了「弗洛夏。」他只是叫著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弗洛夏。」
「嗯。」我回應他,儘管只是單調的音節。
但弗拉基米爾感受到什麼似的,他輕柔地擦拭著我不知為何冒出來的淚水,停留在我的眼角的手指,是相同的體溫。
遠處的出口,陡峭的樓梯上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與此同時,一直站在水裡靜靜凝望著弗拉基米爾的赫珀走出水池,嘩啦啦——是冰塊碰撞的響動。
「哥哥。」赫珀低聲叫弗拉基米爾。
弗拉基米爾沒有回應,他只是皺皺眉,冷漠沾染了上他的眉頭。
赫珀的嘴唇發白,他不比我好受多少。
「哥。」他執拗地盯著弗拉基米爾無動於衷的背影。
一大群人衝進了這裡,不大的地方立刻變得擁擠,可赫珀周圍是沒有人能靠近的真空地帶。
特殊而尷尬的身份。
孤獨的。
足以讓人發瘋的沉默。
「你想知道我對她做了什麼嗎?」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漠視,赫珀面無表情地拋下誘餌。
代表女性的「她」,赫珀隱去了姓名,可誰都知道,只可能是我。弗拉基米爾的溫柔終止於指尖,他向我身後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身看向赫珀。
那是兩張完全一樣的臉,即使是孿生兄弟也過分的相像,分身與整體,同一與矛盾的抗衡,強烈的衝擊力動搖著理性。
陌生的觸感是清爽的花香,我後知後覺地低下頭,才發現是巴甫契特護衛隊的麥婭,正跪在地上,把毯子一層層包裹到我身上。
決絕的冷漠,弗拉基米爾反常的沒有怒氣衝天,他漠然的仿佛在看一團空氣,沒人會對著空氣張牙舞爪。「你做了什麼?」沒有厭惡,沒有憎恨,是平靜的冷漠。
弗拉基米爾太過了解赫珀,他似乎知道如何輕易地把對方的尊嚴踩在腳下,但赫珀卻不以為意地笑了:「你終於看到我了。」笑容扯開的嘴角上的傷口,使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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