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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站著辛苦,還是坐著更費力。我儘可能地靠近陽光,熱烈的太陽比教堂更有親和感,特別是地底的涼氣越來越深重,腳下的地面似乎結了一層冰,似乎能將鞋子凍住。
第126章
插pter 125. 教堂(二)
我縮了縮腳,懸在空中使不上氣力,希望弗拉基米爾找到我時,我還沒有凍成冰塊,低溫讓我的大腦開始變慢,有一說一它平時就不快,這下更是卡頓。
我可不想坐以待斃,於是身體向後靠,手在窗戶上摸來摸去,窗棱與牆壁結合得嚴絲合縫,開關設計得相當隱蔽。手指一點點摩挲,在平滑的表面上划過去,忽然摸到一個橢圓形凸起,我朝那個點用力按下去,「咯嘣」清脆地聲音,緊閉的窗戶打開了。
窗戶半開,溫和的風吹動我的長髮,長長的劉海飛散在睫毛里,我撥開發絲,慢慢睜開眼睛。窗外是流動的草地,巴甫契特的圍牆外清澈的護城河,一望無際的森林,陽光吹開雲層,照亮連接藍天的山脈和縈繞在高山之上的霧氣。
清澈而新鮮的空氣拂過臉龐,我大口大口呼吸。力量慢慢回到身體,我似乎能繞著整個城堡跑三圈,雖然這個結論來得匪夷所思,不過不影響我短暫的欣喜。
我沉浸在溫暖的陽光與空氣里,沒聽到教堂大門被打開的聲音,當關閉門時與地面磚塊摩擦發出不可忽視的悶響,我眼皮一跳,緩慢地轉過身,朝正門方向看。
弗拉基米爾身後陽光漸漸合攏,黑暗抽絲剝繭將他包裹起來,他站在門口,眼神死死盯住我。
我的視線不敢移開,身體也僵住了,他一定看到我,我像個大蛤蟆儀態盡失地趴在窗戶前面,只要他不瞎,就不會忽視這坨物體,我到見過他戴眼鏡,不過是那種微微調整視力,所以說,即使教堂內並不明亮,他也能一眼看到我。
弗拉基米爾沒有說話,他垂下頭好像鬆了口氣的樣子,是已經決定如何處置我嗎?我努力睜大眼睛,穿越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想要感受他的情緒。
可能是距離太遠,沒有起作用,我向後縮了縮,直到脊背靠在了玻璃上,窗戶很窄,我不擔心向後探會掉下去。
弗拉基米爾終於動了,他沒想將自己變成教堂里隨處可見的聖像雕塑。他邁開步伐,不緊不慢地向前走。
他越過一排又一排座椅,步履平緩,鞋子撞擊在瓷磚上的聲音清亮地在空曠的大廳里迴蕩,接著盤旋而上,高聳的穹隆里發出嗡嗡的聲響。
他離我越來越近,我在教堂的西側,基本上退無可退,雙腿盤到胸前,緊張地縮成一團。
可弗拉基米爾徑直從通向我的岔口離開,繼續向前走,走了兩步,他在正中心的聖壇前停下腳步。
我稍稍放鬆下來,歪著頭打量著他。弗拉基米爾看上去很平靜,他一點也沒有生氣,這大大超出我的預料,我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惡狠狠地威脅我恐嚇我,或者一臉譏誚地嘲諷我,但他都沒有,安靜地站在啟蒙所前面。
啟蒙所在遠古時代是一個很寬大的地方,新信徒在這接受教育和準備浸禮,同時也是被聖禮參驅趕出來了的悔罪者站立的地方,現在用來做日常的禮拜和祈禱。
說是啟蒙所,實質上就是一塊粗壯的木頭,鍍上一層烏金,橫亘在聖壇前面。
弗拉基米爾右手劃十字,雙手交握胳膊搭在上面,他下巴支在雙手上,頭卻微微昂起,眼睛直視著聖壇上方的十字架。
對於祈禱的要求並不嚴苛,但昂起頭睜著眼睛顯然不符合信徒的行為,不過在整個國家,也沒有人能指責弗拉基米爾不夠虔誠,誰會吃飽了沒事幹和王室過不去,活在人世間神權威風八面的時代早已經過去,中世紀的輝煌到現在已經剩不下多少。
「 pater hemon ho en tois uranois
hagiastheto to onoma su
eltheto he basileia su
genetheto to thelema su」
弗拉基米爾聲音低沉,他吐字清晰語調輕柔,陌生的文字被賦予了華美的魔力,從舌尖蹦出來的音符悅耳動聽。
我不由得一愣,他說得是哪門子語言?我試著從細枝末節尋找線索,法語?不對,是德語嗎?更有可能是希臘語或希伯來語,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個結論,神學課是我少數幾門用心聽講的課程,主要是因為剛來這個世界時,對未知的神,轉世,死而復生一類文化抱有敬畏之心,雖然後來發現宗教只是宗教,哪個世界都一樣。
特殊的格律讓我靈光一現,我恍然大悟,無論是哪種語言,祈禱詞的格式不會變。
「hos en urano kai epi ges
ton arton hemon ton epiusion
dos hemin semeron
kai afes hemin ta ofeilemata hemon」
弗拉基米爾的聲音宛如頌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啞,平淡地沒有一絲波瀾,我從見過有人能將禱詞講得如此好聽。
我慢慢放鬆下來,轉過頭不再看他,迴響在寂靜的聲音消融了所有阻隔,我在心底默默念出與之對應的話語。
「 我們在天上之父,
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
願你的國降臨,
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們日用的飲食,
今日賜給我們。
免我們的債···」
他的祈禱到達尾聲,聲音也漸漸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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