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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宛單手托腮,緩慢眨眼:「不過這位楚師兄好生瀟灑。」
晏時和卻搖頭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楚尋真正是因為過於相信所謂的至交好友,最終才落得如此下場。」
否則以楚尋真的絕頂武功,又怎會落入合歡宗之手,最後變成一個神智不清的瘋子,為正道所不容。
陸宛聽的皺眉,道出心中疑惑:「我原以為六派剷除合歡宗是為了除惡揚善,若是真如二哥所言,怎麼……」
怎麼更像是,為了維護六派的顏面一般。
因為合歡宗傷了武當弟子,且是武當首徒,傳出去自然有損武當顏面。
六大派向來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合歡宗教眾早些年一直為非作歹,若六派當真要剷除禍患,又何必等到楚尋真出事才——
「如月,」晏時和撿起桌上的髮帶替他綁好,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只需記住,楚尋真便是與那邪魔外教廝混在一起,才落得如此下場。自古以來正邪皆兩立,你萬萬不可學那楚尋真,玩火終究難逃自焚。」
他這話似有所指,陸宛目光閃動,腦海中想起的居然是江雪瀾。
無論是在武當不告而別還是他與晏時和離開千機教,兩次分開,他都不願於陸宛好好道別。
晏時和說正邪兩立,可善與惡,正或邪,又豈是世人三言兩語便可妄下定論的。
身前燭火隨著氣息劇烈晃動起來,陸宛竟再次亂了方寸。
第68章 離經叛道
小均自打記事起就跟爺爺相依為命,為了躲避仇家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直到入了千機教才勉強安頓下來。
他從未與爺爺分開這麼久過,尤其是來到武當拜見過姬慕容以後,心中對爺爺的思念更甚。
生怕自己招人嫌棄,他也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起自己想念爺爺,而是等夜深人靜時躲在房中偷偷抹眼淚。
「小均。」
房門外燭火閃動,有人站在門外輕聲細語:「睡了嗎?」
「陸公子,」聽出來人的聲音,小均連忙擦掉眼淚,吸吸鼻子,光腳下床給他開門:「你怎麼過來了。」
借著火光,陸宛看清他濕漉漉的睫毛。
小均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
「我擔心你換了環境,住不習慣。」陸宛單手端著燭台,另一隻手撫摸他帶著濕意的臉頰,小均鼻翼抽動,嗅到他腕上的藥膏味。
他一把抓住陸宛的手,湊到蠟燭旁細細打量,「陸公子,你的手怎麼了。」
昏暗的光線下,細白的手腕上有幾道觸目驚心的擦傷,哪怕已經處理過,看著依舊有些嚴重。
將蠟燭往一旁挪了挪,陸宛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腕:「無事。」
小均卻很聰明,捉著他的手不讓他將手抽回去:「是不是那個穿紅衣服的瘋子欺負你。」
今晚的晏席上,紅衣瘋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帶走了陸宛,小均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們上山時那瘋子還過來與他搭話,好似與他是舊相識一般。
望著陸宛手腕上的擦傷,小均咬緊了後槽牙,心中滿是憤懣。
自年幼時起,他吃了太多苦,嗓子也哭壞了。爺爺為了磨鍊他,平日對他非打即罵,也不怎麼管他,唯恐自己百年以後小均沒了依託活不下去。
老人活了大半輩子,後半生唯一的念想就是讓小均好好活著。
不管活成什麼樣子,總比不明不白死了要強。
還在千機教的時候,陸宛見他整日髒兮兮的,天冷了也不知道添些衣服,便把他帶回自己的住處洗乾淨,替他梳發打扮,悉心照顧,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情。
如今有人在武當門派欺負陸宛,小均自然不高興。
「武當算什麼什麼名門大派,居然縱容自己的弟子欺負客人。」他牽著陸宛的手進屋,嘴裡不住地嘟囔。
他可是記著,陸朗被那個紅衣瘋子擄走的時候,武當的長老說不會出事。
堂堂武當,竟比不上千機教,在那裡可沒人欺負陸宛。
他和爺爺被人追殺,也多虧了江教主願意收留庇護他們,才免去他和爺爺的風餐露宿之苦。
爺爺性格剛硬,不願平白接受恩惠,教中之人便經常來找他們看病,換著法子接濟他們。
這些話他不敢告訴旁人,卻願意說給陸宛聽。
他和爺爺被仇家追殺時,不是沒有到過所謂的「名門正派」尋求幫助。
小均的爺爺既然能因為與鬼醫觀念不同從蝶谷出走,自然是嫉惡如仇的。
很難相信,這樣一位要強的老前輩,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帶著小均去投奔惡名在外的千機教。
「他們都說江教主是壞人,可若不是江教主收留我們,我和爺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說到爺爺,小均的眼眶又開始泛起濕潤。
「小均。」陸宛也有些動容,將手放在他頭頂輕輕撫摸。
不知是陸宛的聲音太輕柔還是別的什麼,小均畢竟是個孩子,離開了唯一的親人,心中本就不安。
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抱住陸宛的腰,將臉埋進他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他這嗓子自年幼時便哭壞了,說話聲音一直有些嘶啞,實在經不起大哭大喊的折騰。
於是到了第二日,小均的嗓子啞得更加厲害,連正常說話都成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