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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來的?」陸宛丟掉手指沾滿新血的白布,猶豫著要不要替他刮掉傷口附近的壞肉。
「嗯。」
晏清河自己也學醫,自然知道陸宛在猶豫什麼,他抬起完好的那隻胳膊,伸手揉了揉陸宛的腦袋,「動手便是,為兄又不像你,摔一跤都要哭鼻子。」
「那是我小時候……」
陸宛不欲與他爭辯,轉頭請江雪瀾找把匕首來,用烈酒沖洗一下放在火中燒熱。
江雪瀾面無表情,從腰上拔出一把短劍,「這個可以嗎?」
「江教主,」晏清河看著他,「只是處理傷口,不是要砍掉在下的胳膊。」
「來人!」江雪瀾沖門外吩咐道:「去找匕首來。」
畢竟是血肉之軀,燒熱的匕首觸及到傷口的那一瞬間,晏清河白著臉悶哼一聲。
陸宛抿著嘴唇,動作迅速地替他處理好傷口,從旁邊拿起金瘡藥給他撒上。
撒藥時他的手指有些發抖,藥粉洋洋灑灑撒了晏清河一身。
「無事,」看陸宛滿臉擔憂之色,晏清河臉色蒼白,用拇指抹了抹他的額頭,喘息道:「師兄不疼。」
「晏兄,」晏清河要和江雪瀾撇清關係,江雪瀾故意叫得親密,笑眯眯道:「痛便喊出來,江某又不會取笑你。」
晏清河:「……」
他抓起陸宛放在旁邊的匕首朝江雪瀾臉上擲去。
陸宛一聲驚呼,轉頭便看到江雪瀾抬手,堪堪握住刀刃,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在手背上蜿蜒而下。
晏清河:「!」
「師兄!」
陸宛果然對晏清河怒目而視。
「噹啷——」
匕首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江雪瀾垂下眼睛:「如月,不用管我,我不疼。」
「你們師兄弟見面一定要許多話要說,我自己隨手包紮一下就好……」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能接住那把刀嗎?
陸宛望了他一會兒,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有戳破他。
「過來,我替你上藥。」
傷在手上,包紮就不必了,否則他行動也不方便。
似乎是沒想到他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晏清河坐在床邊冷眼相對。
江雪瀾兩腿分開,大馬金刀在他旁邊坐下,陸宛只好走到他兩腿間,躬身給他上藥。
雖然知道這人皮糙肉厚,這點小傷根本不放在眼裡,陸宛還是叮囑道:「你要小心,儘量不要沾到水。」
說罷陸宛推開他的手,「好了。」
江雪瀾動了動手指,看著陸宛近在咫尺的臉:「不給我包紮麼。」
陸宛原本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聽到他說話便下意識朝他臉上望去。
兩人距離極近,陸宛一抬眼便撞進他深邃漆黑的雙目中,一時間有些愣神,連怎麼回話都忘記了。
江雪瀾有些意動,忍不住將臉貼得更近了些。
晏清河黑著臉,一手打翻了旁邊的藥箱。
稀里嘩啦的動靜驚醒了陸宛,陸宛猛然起身,收好藥瓶,再也不看江雪瀾,蹲到地上默不作聲地收拾殘局。
空氣中殘留著血腥味,與金瘡藥的味道混雜在一起。
陸宛將收拾好的藥箱放在桌上,走到窗前打開窗子通風。
江雪瀾嘴角一揚,意味不明地看了晏清河一眼。
晏清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江雪瀾:「……」
身後傳來巨大的動靜,陸宛愕然回頭,發現這兩人竟交起手來。
這兩人武功都十分高強,江雪瀾可能顧及晏清河手臂有傷,主動將一隻手背到身後,兩人在瞬息間過了數招。
這兩個人陸宛一個都不想理,便轉頭看著窗外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方才他只顧著幫晏清河處理傷口,現在才得空考慮,晏清河與江雪瀾明顯是認識的。他來千機教勢必是要接自己回去,那自己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了?
他獨自思索著,附近的人聽到動靜都跑過來,湊到門外看熱鬧。
最後是江雪瀾一腳踹到晏清河小腹上,將他踹得連連後退,險些跌在地上。
門外的看看熱鬧不嫌事大,通通為教主喝起彩來。
陸宛簡直頭疼。
他猜到肯定是晏清河先動手,走上前攙起晏清河,伸手拍打著他的衣服,「師兄……」
晏清河立刻來了精神:「如月,師兄沒事。」
「不是,」陸宛沉默片刻,「我是說,你又打不過他,就不要逞強了,萬一你被人打死,我如何回家。」
江雪瀾慢慢踱步過來,看了他一眼。
晏清河泡在木桶中舒服地喟嘆一聲,朝陸宛勾手:「如月,過來替師兄擦背。」
陸宛拿過搭在一旁的白布,放在浴桶中浸濕了,一手按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撥開他濕漉漉的頭髮,替他擦洗後背。
「我們什麼時候走?」
晏清河受傷的那條手臂搭在桶外,沒有立即回答,反而眉頭緊鎖,眯起眼睛沉思。
陸宛撈起他搭在外面的手臂,用濕布勉強替他擦了擦沒有被繃帶纏住的地方。
見他一直不回話,又將濕漉漉的白布絞成一條,勒到他脖子上。
晏清河單手將白布扯下來:「如月……別鬧。」
陸宛說:「他很可怕,快帶我回去,不然你遲早要替我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