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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也怪我太笨,其實你早就能動了。如果你一點都不能動,那天也不會從床上摔下來。」
青年沒說話,張泠泠已經遞了藥來,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那湯藥真的很苦,青年喝完湯藥以後面不改色,衝著陸宛微笑,語氣有些無賴。
「如月,」青年學著卓玉那般叫他,「我也不是全騙了你,我的腿是真的不能動,還很疼。」
他說到腿,陸宛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不管青年是不是可以起身活動,他腿上的傷總歸是真的,更何況今天天氣不好,對傷口多少會有些影響。
「腿好些了嗎,」他走過去掀開青身蓋的被子,把手放在那條傷腿上,「應該沒有前幾日那麼疼了。」
青年目光動了動,忽然把自己的手搭在陸宛手背上。
這舉動有些奇怪,陸宛皺了皺眉,抽回自己的手。
姬慕容走了,肖宗主這個爛攤子甩給了陸宛,陸宛每天不僅要照顧青年,還要抽出時間去給肖宗主扎針。
不過即使是每日施針,肖宗主也日漸萎靡,整個人枯同老樹。
陸宛跟卓玉解釋,肖宗主元氣大傷,又沒了真氣護體,所以衰老的很快。
況且……肖宗主年事已高,就算有小還丹吊著命,剩下的時日也不多了。
聽陸宛這麼說,卓玉是真情實感地難過。
他從小被父母送上山,是肖宗主一手將他養大,肖宗主對他來說是亦師亦父的存在。
他這幾日因為老宗主的事傷心不已,但他身為宗主首徒,當然要為身邊同齡的師兄弟的師弟做表率,所以這幾日他都強壓著心頭難過,協助著掌事長老主持宗內大小事務。
他心中悲痛,加上傷神過度,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萎靡,眼下泛起些許青灰。
陸宛站在老宗主床前,有些關切地看著卓玉:「卓玉大哥,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要不要給你開一些養神的湯藥?」
卓玉垂眸看向陸宛。
陸宛今天穿了件蜜合色廣袖長袍,更顯膚色瑩潤,眉眼溫和。他目光中閃動著擔憂之意,看得卓玉心頭一熱。
「如月……」
卓玉嘴唇微顫,有些抑制不住情緒地向前一步,「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
他的話沒說完,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肖宗主突然睜開眼睛,猛烈地咳嗽起來。
陸宛反應迅速地推開卓玉上前,屈起一條腿跪在床上,雙手扶著老宗主的肩膀將他靠在床頭上。
老宗主看了他一眼,張口欲言,突然神色一變,又咳起來。
這次他咳到脖子弓起,胸口帶著混響,竟把一口粘稠的黑血咳到幫他撫背的陸宛身上。
「師父!」
卓玉急忙上前,伸手抵住老宗主後背,將真氣注入老宗主體內。
老宗主已經油盡燈枯,難以調動內體真氣,卓玉注入的真氣猶如石沉大海。
陸宛點了老宗主幾處穴道,轉身從藥箱取了個瓷瓶,從裡面倒出一枚深黑藥丸給肖宗主合水服下。
那藥丸散發著陣陣參香,入口後香味經久不散,老宗主服下藥丸,輔以卓玉真氣的滋養,臉上的神情果然緩和許多。
「可以了,玉兒,收手吧。」
他見卓玉臉色蒼白,沖卓玉搖了搖頭。
卓玉眼眶微紅,有些哽咽道:「師父……」
他們師徒二人顯然要說些動情的話,陸宛見狀收起自己的藥箱,悄聲退出房門。
第5章 實在無趣
肖宗主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自然有人對宗主之位虎視眈眈,這幾日宗內人心惶惶,不少陸宛從未見過的弟子都從別處趕回來了。
陸宛不認得他們,但是見了面不免要打招呼,應付他們對肖宗主身體一事的詢問。為了避免這些麻煩,陸宛這幾日乾脆不怎麼不出門,窩在房中看書。
這天他正斜倚在美人榻上看書,在隔壁伺候青年的張泠泠急急地走進來,臉頰微紅,有些羞惱道:「陸公子,江公子非得要酒喝,奴家說不過他。」
陸宛放下手中的書,伸手捏了捏眉心:「不用管他。」
青年受的是外傷,有內力護體,加上在靈鶴宗修養數日,元氣已經大好,甚至可以在旁人的攙扶下勉強走動幾步。
他躺著不能動的時候都能氣人,現下能下床活動了更是無法無天,張泠泠是個姑娘家家,被他氣哭是常有的事。
「陸公子,你還是過去瞧瞧吧。」
陸宛拿她沒辦法,只好從美人榻上起身,板起臉來往隔壁走去。
「如月,」陸宛還沒進門青年就聽出他的腳步聲,隔著門板說道:「我已經能下地走了,喝點酒也不要緊。」
陸宛推門進去,看到青年就坐在桌前單手撐頭盯著門外看,另一隻手很無聊地敲著桌面。
陸宛走進去,在桌邊站定了低頭看他:「你不要總是為難泠泠姑娘。」
「怎麼?」
他單手撐在太陽穴附近,抬眼看向陸宛,目光很是放肆。他問陸宛:「你心疼她?」
陸宛看他一眼,居然應了:「我不想你總是為難她。」
於是青年看他的目光更久,目中帶有幾分玩味:「你要是心疼她,那你就讓她走啊。」
見陸宛皺眉,青年繼續說道:「我是個男子,你派一個姑娘來照顧我,我心裡自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