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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又一個橫死的人閃過我的眼前,我忍住抽泣擁住了他,在他的懷裡點頭悶聲道:「好。」

  回到相王府時,豆盧孺人留下一封書信,已經離去了。

  我和李旦一起踏進她的房中,屋內陳設簡明莊重,除了她常用的拂塵等物帶走了,餘下的未動分毫。

  「她回無憂觀居住了麼?」等李旦看完書信,我在旁問道。

  「豆盧欽望近來身子不好,我想她是暫且回娘家了。」

  他說完,將手中的硬黃紙遞給我。

  上面並無稱呼與落款,僅有一首律詩。

  長夜聽花謝,疾風盡日收。

  春來知是暖,寒過厭經秋。

  含笑千言了,催眉萬事休。

  自當披鶴羽,一駕到蓬州。

  我忽然想起無憂觀中的那首詩,感慨道:「如今她……該是很快活的吧。」

  「皇宮和王府,困了她大半生。那些年要是沒有她,這些孩子也不可能安穩長大,我欠她的太多了」,他輕聲嘆道,又回頭對齊郎囑咐,「以後仍按孺人的薪俸,每月送去豆盧府。衣料釵環,也一概折成鑄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朝(上)

  神龍元年十一月,太上皇武曌病逝於上陽宮仙居殿。

  根據她的遺願,皇帝李顯下旨,去武曌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后」,與高宗皇帝合葬於乾陵。

  那曾經集繁盛與殘酷於一身的武周王朝,隨著她的死亡,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她或許是真的想回到高宗李治的身邊,但我不相信她奮鬥了一生的皇帝名號,就這麼毫不留戀地丟掉了。

  無非是……怕日後遭到清算吧?

  開棺戮屍的事,她的丈夫李治做過,她自己也做過,她當然會害怕。

  除去離宮的那些日子,我在她身邊十五年了。

  她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恩人。是她教會我身為女子也可以攀爬到高處,又同樣是她讓我明白即使是一個女人坐在了那個位置上,也沒有什麼根本的不同。

  回頭望去,我竟很難形容對她的感情。

  膝上觸到兩片冰涼,李旦枕在我的腿上,一聲不吭地落下淚來。

  我輕撫著他的側臉、他的頭髮,與他同時呼氣、吸氣,在靜謐的房中分享彼此複雜的感情。

  則天皇后去世之前,屏退左右,先是單獨叫李顯進去,後又將他和太平公主一同喚至榻前,足足待了有兩個時辰。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李顯是號啕大哭著走出。李旦從那一天開始,也就不曾笑過了。

  「我恨了她半輩子,愛了她半輩子,可如今……」他突然開口,雖仍在流淚,語氣卻很平穩。

  我依然輕觸著他,「我知道的。」

  「我問過她,從敏和玉容她們的屍體在哪裡,她只告訴我,永遠都不要再找了。」

  同樣的問題,我也問過她,得到的也是同樣的答案。

  「那就……招魂入葬吧。」

  「小的時候,阿耶的心思都在大兄和阿月身上,對我並不關注。所以,我總喜歡跟著阿娘。」他竟沒有接話,自顧自地講著。

  「有一次,二聖巡幸洛陽,只帶了阿月去。那時大兄在長安監國,我們兄弟四人在一處的。阿耶和阿娘去了三個月,因為太過想念,就派人把大兄接去了。

  「我其實,很想很想他們,我也想跟著大兄一起到洛陽。可我那時候年紀再小,也知道我不應該。

  「我和二兄、三兄留在長安,半年過去了,才把他們都盼回來。」

  「旭輪」,我忍不住說道,「則天皇后記得這件事的。」

  「我很想讓他們多看看我,可我是最小的兒子,又是最聽話的,他們是看不到的。」

  他的心中似有數不盡的悲傷和委屈,卻極盡克制,只是時不時地說幾句兒時的事。

  「團兒」,他突然叫著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要再離開我了。」

  終於被他弄得流淚,我彎下身緊緊抱著他,「旭輪,我不走了。」

  他的雙臂纏住我的腰,將我死死地錮在懷中,連呼吸的空隙也沒有留給我。

  他是真的很怕我離開他,他是真的很怕孤零零地在這世上。

  二十七日之後,則天皇后的守孝期滿。但天寒地凍,不便西行長安,開啟乾陵也需要許多時日,這個年仍舊在洛陽過。

  劉玉容、竇從敏、崔靜宣、唐月瑤,分別以安國相王妃和安國相王孺人的身份招魂,入土為安。我也為她們頌了整整七日的經。

  無憂觀里的四個靈牌,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擺在安國相王府。

  正月里進宮,先往掖庭去過,如今掖庭中有幾個曾聽我講經的娘子,已經可以為其他的娘子講經了。

  等我趕到阿姊所住的流杯殿,卻見李重俊衣著單薄,孤身跪在冷硬的石磚上。

  「衛王,這是出了什麼事?」我沒有理會阻攔的內侍,忙上前問道。

  「韋……相王妃。」李重俊的身子畏畏縮縮,眼裡卻含著往日少有的光彩。

  「我是側妃,於理不該這樣叫,你還是喚我韋姨吧。天寒地凍的,你怎麼跪在這裡?是皇后殿下吩咐的嗎?」

  他搖搖頭道:「是……是聖人。」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先進去看看,想辦法讓你不再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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