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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鈞安失蹤,十有八九與他有關。陳宜本來準備側面打聽,如今送上門,不得不正面對付。

  她笑著迎過去,順手包裹放在條桌上,露出裡頭的酒壺。

  「恩人如今當了將軍,好威風呀。」她語帶崇拜。

  「你,你從廬州來?」袁進盯著酒壺。

  陳宜心臟跳得嘣嘣響,嗯道:「對,帶點特產回去,這酒咱靖遠賣的也好,比廬州貴許多。哎呀,我不懂酒,就想著帶回去賣掉,掙點錢。」

  她說得合理,講完忽停頓,重新看向袁進和他身後的小將們,好像才發覺一樣,顫巍巍問:「你們…是朝廷的官?」

  這裡在朝廷勢力範圍內,他們在靖遠喬裝,在這裡招搖,當然是朝廷的人。

  「哎喲喲,」她跪下磕頭,「小民只是回家。」

  袁進坐在桌邊,拿出酒壺,喝了一口,喟嘆「好酒」,還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進陳宜的包裹。

  「我們打仗,不關百姓的事。」他說。

  陳宜剛鬆氣,就聽他話鋒一轉:「只是,我記得你懷了孕,還有,你相公呢?」

  謊言總是一個包一個。

  陳宜如泣如訴,編造了一個糟糠妻遭拳腳後被拋棄的故事。

  說到後來,兩個人一人一盅,竟然喝起酒來。

  「俺最恨那薄情寡義的人,」袁進乾杯,讓店家上菜,「姑娘莫傷心,天下好男兒多得是。」

  他胳膊一揮,「俺這幫兄弟,你隨便選。」

  小將們長得凶神惡煞,雙腿分立,目不斜視,仍守在樓梯口。

  陳宜乾笑兩聲,塞進一口米飯,囫圇不清道:「不用不用。」

  自覺拉近關係,她裝作微醺,切入正題,「讓他們來吃點吧,怪辛苦的。」

  「那不行,」袁進臉酡紅,湊近陳宜,小聲道:「可不能讓樓上這人跑了,關係戰局。」

  陳宜腦子轉了幾遭,還是想不通,徐鈞安跟戰局有個什麼關係。

  「這麼厲害?是咱河西的少主大人嗎?」她想要套袁進的話。

  砰地,袁進放下酒杯。

  一瞬間,小將們長矛直指陳宜。

  「我,我,我,」陳宜慌張解釋,「我只是瞎猜。」

  袁進繼續喝酒,揮手讓手下放下兵器,深深望向陳宜,模稜兩可道:「姑娘好聰明。」

  什麼?!真是李存安?

  陳宜頭皮發麻,嘴角的笑掛不住,企圖找出袁進撒謊的痕跡。

  沒有,袁進很認真,沒有說謊。

  她猛然看向樓上,暗暗握拳。

  是夜,陳宜裝醉要上樓,被小將們攔住。她乾脆坐在樓梯上,抱住小將大腿,哭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另外幾個小將都笑那個被她抱著的,幸災樂禍。

  陳宜仰頭,朦朧眯著眼,似看不清,手指搖搖晃晃,「袁將軍說讓你娶我。」

  「姑娘,可不敢亂說。」被指的嚇了一跳,小將軍們放下戒心,互相揶揄。

  趁他們鬧將,陳宜撒潑就往樓上跑,「你們都不要我,都欺負我。」

  她跑得極快,推開最近的房門,又去推下一扇。

  唰一聲。

  房門一開,銀槍槍尖直指陳宜喉嚨。

  月光下,袁進目露精光,毫無醉意。

  陳宜也嚇住,不裝了。

  「陳宜掌柜,」袁進笑出森森白牙,「找什麼呢?」

  身後,小將軍們追上來,聽到這話互相對視,驚訝後才舉槍,圍住陳宜。

  「讓你失望了,不是李少主呢。」

  袁進掀開床簾,床上坐著的竟是泰寧公主。

  泰寧懷孕七個月,半靠床頭,唇色慘白道:「不許動她。」

  她喘不上氣,顯然身體狀況不好。陳宜緊張喊了句「泰寧」,想要進屋,又被長槍逼退。

  「讓她進來!咳咳咳!」

  泰寧身體向前,咳嗽不止。

  這回,陳宜跑過去扶住她,沒再遭阻攔。

  袁進關閉房門前,不忘提醒兩人,「二位好好休息,明日啟程。」

  至此,陳宜才曉得自己中了陷阱。

  「還好你今夜闖上來,」泰寧挪動身體,讓陳宜也睡上來,「他跟我說,你要是不來,就命人去抓你拷打。」

  若陳宜今夜不冒險,則說明她曉得樓上不是李存安,更進一步推測,即陳宜知道李存安的動向,甚至他們就在一起。

  她魯莽一回,反倒救了自己。

  「你怎麼和李存安分開了?」泰寧問。

  陳宜和泰寧許久未見,境遇讓兩人笑不出來。

  陳宜解釋廬州慘象,泰寧也說起自己等不到家書,冒險下山,剛下山就被袁進捉住。

  袁進以為泰寧懷著的是李家嫡長孫。

  杏花找人送信,他一路跟蹤,先逮住徐鈞安,再守株待兔,捉住泰寧,意用泰寧和孩子逼敗河西軍。

  「那徐阿郎?」陳宜不敢問下去。

  泰寧嘆氣,「我求了很久,他們沒殺他,只是不知道扔到哪自生自滅。」

  她雙手合十,「老天保佑,讓鈞安活下去。」

  「徐阿郎命大,上回從山上掉下去都能活,這次也能。倒是你……」

  平原地區的初夏溫熱潮濕,陳宜拾起床頭的蒲扇,給泰寧扇風道:「咳嗽成這樣,怕是風熱之邪犯表,姑姑給我帶了些藥,不曉得孕婦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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