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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保點頭,雙目又不受控地左右亂瞥。
周青雲看向高石,高石點頭,拎著鄭保後背的衣襟,罵罵咧咧丟出去,嘴裡全是嫌話,鄭保又討好又求饒,隔一會又哭嚎。
周青雲從屋裡出來,徑直往牢房走去。
張四海以為他是來問話的,傲氣地撇頭對著牆。天黑才被帶進來的唐升有話要說,扶著牆想起來。可惜沒他開口的機會,別的犯人七嘴八舌搶著上報。
「大人,我都聽見了,老頭叫他們不要亂說話。」
「對,還叫他們多想想家裡人。」
「那兩個小道士哭,老道士罵得難聽。這也是畜生,欺負小孩呢。」
「姓張的嘴巴被捆了,還想罵人,不老實。」
……
周青雲耐心聽完,點頭,笑眯眯道:「不錯,你們仍舊替我盯著。唐老頭嫌這裡吵,那帶他出去清靜清靜。馮丁,劉力,送他去水牢享受享受。」
唐升跌坐,馮丁開了鎖,和劉力一左一右拽了他胳膊往外拖。
唐升嚎兩句「冤枉」就沒了聲,劉力特意問:「大人,要是凍死了怎麼辦?」
「丟出去餵野狗,這一身肉鬆鬆軟軟,吃得兩頓飽。」
「好嘞。」
唐升急了,高喊:「大人,大人,我有話要說。」
警告同夥不要亂說話的人,怎麼會輕易招認?
周青雲不搭理他,只擺手,馮丁劉力拖得更快了。
張四海被捆了手腳,身子還能動彈,嘴裡嗚嗚。
周青雲好整以暇道:「你心疼什麼,難道他是你爹,或是你爺爺?就算是你太爺爺,那我也顧不得了,罪惡滔天,他就該死。」
張四海想放幾句狠話。周青雲早已轉身,走到那個至今不知道姓名的人跟前,笑笑,在他的牢房前,來回走動,細細打量。
斜對面那間的男犯抓緊說:「大人,他是同志縣人。」
周青雲見無名氏抬了眼,笑道:「邱關,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大人記得我名字?」
「嗯,你與人鬥毆,被對方言語所激,失手砍斷對方的手筋,禁六年,賠不起錢,又加四年。」
邱關垂頭道:「我外祖母是同志縣人,說話總愛在最後加一個喃。我聽他夜裡說夢話,口音就是那樣的,最後也有一個喃。」
「好。刑房有人,暫且輪不上審訊他們,你們先替我盯著。有功我會記帳,等事辦完了,一人一升糧。白日裡也要好好做活,到時候能回去了,挑上一擔糧食帶回去,又有手藝在身,體體面面和家人相見。」
「大人,我們做的活計,當真有工錢拿?」
「葉三,不要再偷懶,邱關攢了七升糧,你才兩升。」
「大人,我呢?」
「還有我,我有多少了?大人,我是李土根。」
周青雲抬手,高聲道:「往後每日下工時,都去牢頭那查一下數,規規矩矩的,不要鬧事。鬧一次扣一半,改改脾氣,別辛苦到頭全白費了。」
原以為那話是哄人的,但大人說有雞湯就有雞湯,說吃乾飯就吃乾飯,連他們的名字都記得清楚,這下全信了。生活有了盼頭,眾人歡天喜地,齊聲應:「明白明白!」
周青雲往外走,小道士巴著牢門問:「大人,我們也能幹活嗎?」
周青雲失笑,指著邱關說:「明兒一早,跟著他,好好學,早點出師,就能記工錢。」
「多謝大人。」
「小……」
老道士剛張嘴,就被隔壁牢房的李土根指著罵:「你要不要臉?欺負小孩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過來點,看我不揍你個肚腸開花。」
他想起了方才的叮囑,忙解釋道:「大人,我這是打抱不平。」
周青雲點頭,笑著走了。
他一出來,周松立刻湊上前說:「姜家那個劉才叫我去,問起今日這些事,我說了個囫圇。他們疑心你要把這些舊案往房家身上扯,我沒辯解,含糊應了。」
周青雲點頭,小聲道:「還記不記得六子上交的帳片子,我仿一張,你帶在身上,要是有什麼急事,先拿它應付交差,穩住他們,保全你娘。」
「那個有用嗎?」
「六子是從梅娘身上偷來的,梅娘和房家千打交道,說不定就是從他那得來的。管它是不是,反正誰也看不懂,留給他們頭痛去。」
周松忍著笑點頭。
兩人一塊往後邊走,從屏房經過時,周松想仰頭看,周青雲及時掐住他胳膊。
「昏昏暗暗,指不定有鬼怪,我心裡發慌,你扶著我點。」
周鬆了然,任他抓著袖子繼續向前。
二堂空空蕩蕩,兩人仍舊繞道,走承發房這邊的偏門往後院去。
殷若在小花園裡等著,三人一塊走,林密待在後院東廂房,聽見動靜就起身出來。
雀兒也聽見了動靜,從西廂提著銚子往正屋來,麻利地沖熱茶。
「下去歇著,夜裡不必伺候。」
「是。」
雀兒退下去,殷若將正廳的燈都點上,自己退到門檻上坐著,邊聽邊留意外邊。
周松倒了一碗熱茶送過去,殷若托著茶碗,小聲道謝。
周青雲看向獨板平架几案下邊的柜子,周松回頭一見,彎腰拉開櫃門,拿出一包南瓜糕,給殷若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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