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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主簿全聽見了,讓出一本給她。他見小姑娘翻書飛快,原本不悅,轉念一想,她明察秋毫,認南瓜又快又准,想必不是胡鬧,就由著她去了。
果然,殷若很快便喊:「這裡有一個,姓湯名固,潘山鄉桐里六甲人,商戶,娶妻胡氏,繼妻江氏,有兩子一女。」
「就這個,讓我看看。算了,主簿,離這裡遠不遠?」
殷若搶答了:「不遠,大哥,我去找。後院養著馬,能借用嗎?」
「徵用,就說是幫佟老爺抓飛賊,這可是要事。」
殷若一蹦,躥出去老遠,又回頭問:「這樣的年紀,不能顛簸吧?大人想想究竟要問什麼,我先問了,回來告訴您。」
周青雲笑道:「瞧我,糊塗了,你先看他妻室還在不在,再……」
他愣住,殷若又跑回來,挨著他小聲問:「怎麼了?」
「恐怕得我親自去一趟,我不會騎馬。」
「我會就行了,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等下,這樣恐怕不……」
「大人,事急從權,不要驚慌,有我呢。」
她拍著手裡的石鎖,又蹦出去了。
不是怕顛簸,是男女有別啊!
周青雲倒吸了一口氣,身後馮主簿看夠了戲,憋著笑勸:「大人,公務要緊,別的暫且放一邊。」
「明日叫那賣糖油餅的挪地方,縣衙的牆都叫他燻黑了!」
「大人,大人……」
殷若「借」到了馬,從後門出,沿著縣衙繞半圈,在大門外的上馬石前勒住。
周大人在縣衙門口猶猶豫豫,她乾脆跳下馬,走到跟前,揮著石鎖亂甩,把看熱鬧的人轟遠了。
馮主簿在柱子後探頭探腦,趁周大人上石頭時,抓緊問:「大人,這驅趕小販,憑的是哪條法例?」
周大人眯著眼看他,淡淡地回:「《大閎律》戶律食貨第三條:以食賄賂者,犯人笞二十,官吏初犯笞二十七,累犯,官追奪名,吏罷役,俱不敘。」
真有啊?馮主簿莫名感覺腿疼,不敢再惦記嘴了。
大不了,以後跑遠一點再吃,掏錢買來吃。
他不敢再看笑話,畢竟自己就是笑話,灰溜溜地回去辦公務。
周大人不肯叫人扶,催殷若先上。
殷若個子沒他高,但人家力氣大腿腳靈活,輕鬆借點力就翻上去了,還能叫馬兒乖乖地靠近上馬石,方便大哥搭上來。
「大哥,你抓著我衣衫,坐穩了。」
周青雲咳了又咳,不敢造次,兩頭各掐住一點點。
沒有馬鞍,殷若怕他坐得不舒服,騎得並不快。守城門的幾個小兵不認識他倆,但巡到此地的壯班不會忘,有他們幫忙開路,不用停下來囉嗦。
城外的路不好走,馬走得再慢一些。
「大哥,真有那一條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周青雲驚喜,反問:「你背過《大閎律》嗎?」
「沒有,看過《律令直解》
官方出的律令注釋版
。」
「這個更好。方才那條是我編出來的,嚇唬嚇唬他。」
「哈哈,果然如此。」
「搬是真要搬,他們湊得太近了,不合規矩。衙門裡都是要緊事,隔牆有耳,叫有心人聽去了到處傳,不好!」
「有道理。大哥,你喜歡做官嗎?」
周青雲還沒答,她接著說:「我師兄討厭這個,他說官字兩張口,一張口要錢,一張口要命,管富人要錢,管窮人要命。」
「他是什麼樣的人?」
提起師兄,這姑娘喜氣洋洋,興奮地說:「他文武雙全,是宏拓九年的進士,他不願意做官,為達成父親遺願才去考功名。他跟我共一個師傅,學的是劍,武藝還不錯。他為人正義,見不慣這些昏天暗地的事,因此我們……」
「他叫什麼名字?」
「姓千名渺。」
「名萬里。」
「大哥怎麼知道?」
「猜的。」
殷若又咯咯笑,高興地說:「想來你們有緣。」
「他家裡有人做官吧?」
「叔叔伯伯在軍中,兩個千戶,一個百戶。他爹去得早,生前只做到總旗官。他母親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因此教他要習武,也要念書。」
「他母親對他寄予厚望。」
殷若沒往深里想,應道:「是,因此他沒去武舉,先考了功名。」
雖然捧了這位師兄的才情,但在武藝上只說「還不錯」,想必差她自己許多。這個千萬里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因此借孝順之名,揚長避短,躲過武舉。
周青雲不留神發出了一聲笑,怕她追問,忙說:「一會我在裡邊問話,你到外頭看著,以免有閒人靠近。」
「好!大哥放心。」
第23章
潘山鄉離城近,因此好做那進城的生意,稍微趕一趕就到了地方。人也特別好找,路邊鋤地的老農一聽這個名,就指著不遠處冒煙的方向說:「來得及。」
這話也對也不對,來得及是人還沒下葬,來不及是人在棺材裡。
棺材四周哭哭啼啼的人里沒有老婦,周青雲心涼了半截,殷若在嘈雜聲中不停地湊到人前搭話,沒一會就喊:「大哥,我們該走了。」
周青雲出來,望著坡下嘆氣。
「大哥,怎麼了?他到了這年紀,又有一副好板,還有兒孫燒紙守靈,算是善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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