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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鉞注視著他,低聲問:「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蔣序也想問問自己。他啞口無言,焦慮隱約感覺要發作,索性不管不顧,定定注視著池鉞,氣勢洶洶,咄咄逼人。

  「那你呢?」

  「為什麼約我吃飯,為什麼在機場等我,為什麼當初說好見我又爽約,這麼多年不來找我,為什麼要在我畢業那天去我學校?」

  第65章 我追你好不好

  雨綿綿打在落地窗上,沒有聲音,只由水流浸潤出蜿蜒痕跡。房間裡的空調持續開著,溫度雖暖,氣氛卻冷。

  蔣序一連串的發問像是在作庭辯,但語氣卻不如工作時那麼鎮定自若,說到最後一句話,他尾音甚至有點發抖,呼吸聲顯得有些急促。卻依舊不躲不避,望著眼前地人不挪開視線。

  靜謐之中,池鉞垂眼凝視著他。蔣序胸口微微的起伏著,眼尾稍微有些發紅,因為情緒過於激烈,眼角睫毛都帶著一點濕潤,那雙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眼睛裡是池鉞曾經熟悉地乾淨和無畏。

  其實蔣序這麼多的問題,歸結到底只有一句話。

  為什麼要在我假裝遺忘了過去種種,努力扮演一個成年人來面對你的時候,你要對我像從前一樣好。

  池鉞心臟收緊,斂目低頭,伸手輕輕握住了蔣序有些發顫的手腕,把人帶到沙發前,讓蔣序坐下。

  隨後他蹲在蔣序身前,抽了一張桌上的紙巾,折了一折,抬手輕柔地蓋住蔣序的眼睛,替他沾掉眼睫那一點濕潤。

  薄薄一張紙暫時遮住了蔣序的視線,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感受到透過紙張的燈光柔和朦朧。池鉞的聲音比他的動作還要溫和,在此刻同時傳過來。

  「看到我發的照片了?」

  因為對方的動作,蔣序剛才沉重焦躁的情緒七零八落,奇異的平復了一點心緒。他沉默著不回答,眼前的紙巾被池鉞收走,蔣序重見光明,看見池鉞半蹲在自己面前。

  他最後一點情緒也消散乾淨,移開目光輕聲說:「你怎麼知道我的大學?」

  池鉞有問必答,目光和語氣都很平和。

  「大學的時候見過一次周老師。」

  具體的時間是在池鉞快要畢業前。

  他大學就在申城,放棄了更好的專業就讀金融。因為成績優越,大四時就拿到了現在公司的實習資格。池芮芮馬上升入初中部,申請了住校,不再需要池鉞照顧。池鉞每天往返在公司和學校,偶爾需要出一趟短差。

  他是在出差去杭州的高鐵上遇見的周芝白。對方去參加同學婚禮,剛好和自己一個車廂,抬頭就打了照面。

  周芝白沒想到能遇到池鉞,神色比池鉞還要激動一些,不斷詢問對方的近況。

  當年池鉞家裡突發變故,她作為班主任跑前跑後,時時刻刻擔心對方高考受到影響,又擔心過分的關切會傷害學生的自尊。只能力所能及幫忙處理學校這邊的事宜。幸好後來她特意看過,對方高考成績不錯,應該能報了好的學校。

  果然,面對周芝白的詢問,池鉞說了一個學校的名字,專業卻和當初他說想考的那幾個不同,是金融。

  周芝白愣了一下,立刻回答:「挺好挺好。」

  周芝白想起來高二的一次英語競賽,自己帶著他們去參加,請他們吃了頓飯,聊到以後的志願。他們當時坐在一起閒聊,點評各種適合或不適合的專業,推薦他們天南海北的去,讀自己喜歡的學科。

  她當時是真的覺得,這群年輕人是可以輕易去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生的。

  周芝白眼眶有點酸,低頭喝了口水,神情恢復自然。

  「李老師當時就想挖你去讀理科,也算是達成他的願望了。」周芝白開著玩笑,「不像蔣序,當了我三年課代表,結果跑去學法律,把我氣夠嗆。」

  池鉞的一點笑意輕微凝固了,跟著重複了一遍:「法律?」

  周芝白見他不知情的樣子,反應過來對方當時不在學校,甚至不在寧城。

  「他考到了北京,學法律,也快畢業了。」周芝白說。

  下車時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分開之前,池鉞問了蔣序學校的名字。

  「……然後你就來我學校了。」蔣序說。

  他今晚沒有喝酒,卻感覺自己有些醉了,膽子大得過分。又或者不是醉了,只是在這個與池鉞單獨相處的時刻,對方家裡的常春藤和那把吉他給了他底氣,他好像又回到了橫衝直撞的17歲,盯著對方問:「你到底什麼意思?」

  池鉞注視著他,回答:「我就是……想看看。」

  畢業那天學校里人很多,池鉞在裡面待得時間不久,但還是去了很多地方。

  圖書館,教學樓,紅牆綠草,還沒來得及變黃的銀杏樹,以及形形色色穿著學士服穿行在校園裡的學生。池鉞穿行其中,第一次切實的感知到,蔣序大學四年是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

  在走之前,他拍了幾張照片紀念蔣序畢業,希望對方前程似錦。

  與蔣序把池鉞死死埋在心裡,不許任何人——包括自己去翻閱不同。池鉞在這些年裡很多時刻,會突然想起蔣序。

  他會想蔣序此刻在哪裡,從事什麼工作,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最好是順遂的,美好的,圓滿的。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每一個時刻都平坦順利。永遠像十七歲第一次見面那樣澄澈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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