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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煙花。」虞秋秋道。
「煙花?」褚晏坐到了她身側, 不同於宮內的死寂, 宮外仍舊是一片祥和喜樂的氛圍,宮門正對的長寧街上, 獅舞龍飛,熱鬧非凡。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終於, 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響起, 虞秋秋等待的煙花, 也隨之升騰上空, 達到最高點時, 五彩斑斕的花火炸裂開。
虞秋秋揚起了唇角, 臉被一剎又一剎的煙火照亮, 眉目顯得格外的舒展。
她在看煙花,而褚晏……卻在看她。
「新的一年到了。」她說。
褚晏輕扯嘴角, 看向虞秋秋的眸中,滿含著無盡的情愫。
「是啊, 新的一年到了。」
可是……你還會在我身邊嗎?
……
盛元二十五年四月,褚晏被立為太子。
次年九月, 晟帝駕崩,回光返照之際,他緊緊地拽著褚晏的手:「叫朕一聲父皇可好?」
這孩子哪都好,可就是不肯叫他父皇,起初,他願意等,以為這只是父子之間太過生疏的緣故,可是現在……
「晏兒,父皇老了,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滿足父皇這個心愿,好不好,嗯?」
生命走到盡頭,這位強勢了半輩子的帝王,眸中露出了卑微的神色,像是個尋常父親一般,渴求著最後的天倫之樂。
褚晏揮退了眾人,面對他的祈求,回應的卻只是一聲冷笑。
「叫你父皇,那不是在認賊作父麼?」
晟帝愣住,瞳孔驟然擴大。
褚晏卻像是讀懂了他的眼神一般,肯定道:「你沒猜錯,我是誠王的兒子。」
「當年,誠王明明已經同意了削藩,可你卻仍舊密令姚世忠誅殺誠王,之後更是將所有的一切都推到虞青山身上,你大概也不會想到,我居然還會活著吧?」
虞青山假借搜捕之名,將他和妹妹帶出了城,他直到這一世,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先前那麼長的歲月,他竟是恨錯了人。
「你偽裝得太好了,我曾經以為,你再怎麼自私,對待自己的手足,至少是真心的。」
可事實卻證明,他遠遠地低估了人性的醜惡。
「嗚嗚嗚嗚嗚!」
晟帝雙目圓瞪,想要喚人,可越是著急,喉嚨卻越是發不出聲音,他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床面,只可惜,強弩之末的人又能有什麼力氣,這根本就無濟於事,吸引不來任何人的注意。
褚晏就這般靜靜地看著他掙扎,其最後死不瞑目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無從得知,也沒有興趣去探究。
……
十月,褚晏登基,改元神武,虞秋秋被冊封為皇后。
神武二年,皇帝「病弱纏身」,皇后臨朝聽政。
神武四年,在周崇柯、唐淼等一眾文臣武將的擁護下,褚晏禪位,虞秋秋登基為帝,改元武德,是為武德元年。
禪位大典當天,「病弱」的前任皇帝褚晏短暫露面過後,早早地便回到了寢殿。
許久之後,「吱呀」一聲,寢殿門開了。
褚晏躺在床上,默數節拍,估算著虞秋秋到他所在之處的距離。
——「一切就要結束了。」
褚晏苦笑,是啊,一切就要結束了。
當一柄尖刀抵上他胸膛的時候,許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做好了準備,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只要殺了他,虞秋秋的洗白劇本,就能夠完成了吧。
可是——
褚晏睜開眼,仍舊貪婪地想再看她一眼。
飛蛾撲火,終有一場滅亡,明知道她的危險,可他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他願賭服輸,可是秋秋——
「答應我,不要忘記我,好不好?」褚晏祈求道。
哪怕在她心上只有一個小小的位置,能不能也讓他待在那裡。
虞秋秋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卻是冷酷拒絕:「記不住!」
願望落空,褚晏笑了笑,真是個狠心的女人啊,他沒有糾纏,抬手最後觸摸了摸她的臉頰,一點一點,像是在描繪她的輪廓,要將她的模樣刻進心裡。
記不住就記不住吧,那本就是他的奢求,褚晏知變通地換了個願望:「等我死後,多給我燒點紙錢吧。」
他還要去賄賂孟婆,也不知能不能免了那碗孟婆湯。
褚晏怔怔想著,卻聽虞秋秋咬牙切齒道:「還想要紙錢?門都沒有!你最好是自己在我面前晃!」
褚晏驚喜過望:「你能看見鬼?」
「……」
虞秋秋嘴角抽了抽,這很難評……
狗男人那腦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麼?
虞秋秋啟唇,復又閉上。
沉默。
還是沉默。
在這漫長的沉默中,褚晏似乎明白了什麼,眸光漸漸由驚喜轉變為不可置信,又由不可置信,演化成了狂喜!
秋秋的意思是……不殺他了?
虞秋秋失笑:「恭喜你,通關了。」
她收起抵在他胸口的匕首,看著他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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