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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蘭家的滅門案當初本就十分矚目, 這會兒又傳了個真假少爺案,關鍵犯事的還是同一個人,這一下子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眾議沸然。
真正的賀景澤已經被那蘭封殺害,成遠伯府掛起了白幡, 府中一下子來了不少親戚。
褚瑤的婆婆那是相當的嗅覺靈敏,假賀景澤的事一出來就跑郊外的別莊躲閒去了,府里的一大攤子事全扔給了褚瑤。
來府上的那七拐八拐的親戚們找不到褚瑤的婆婆,便全跑到了褚瑤這裡, 七嘴八舌的, 恨不能問出個底朝天來。
褚瑤不勝其擾,但都是長輩偏偏又不好拒絕, 畢竟人家是打著關心的旗號來的,把人趕出去反倒還要平白擔個不識好歹的名聲。
賀景澤的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將褚瑤團團圍住。
「你們之前一點都沒有發覺麼?」一拐了不知道多少彎的吊梢眼親戚問道。
「是啊是啊, 這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當真一點異常都沒有?」
眾人跟著附和。
剛開始褚瑤還能心平氣和地應付, 可後來她們說得卻越發激烈了起來。
褚瑤被圍在其中, 只覺得腦瓜子嗡嗡響。
「那假貨還真有夠缺德的, 這心思還挺縝密, 怕是知道了景澤自小就被養在了外面, 早就盯上景澤, 盯上成遠伯府了。」
「可不是麼,十五條人命呢, 那假貨當真是歹毒啊。」
「你們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陰險惡毒的人?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的老天爺, 我活這麼大年紀了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種事情。」
「可憐景澤從小就被送去了道觀沒享到什麼福,好不容易, 家裡接他回府了,又被那假貨殺害替了身份,真是造孽啊,那畜生真是百死都不足惜。」
「景澤小時候我還抱過他呢,那可真是白白嫩嫩惹人憐愛的,笑起來別提多可愛了,誰料竟會遭遇了這般不測。」
「那假貨真是豬狗不如,替了人家身份還能這般心安理得。」
「人家連自己的親爹都能下得去手,可見那假貨就是個畜生,你還能要求畜生有良心?」
褚瑤坐在她們中間,聽著她們義憤填膺地罵那個冒充賀景澤的殺人犯,按理來說,她應該和她們同仇敵愾的,可……褚瑤默然不語,垂眸怔怔,她好像游離在了她們之外,與她們格格不入。
她坐在這裡只覺得如坐針氈。
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並不認為這是錯的。
就算有錯,那也是那些重嫡輕庶的人有錯在先,他們不過是在自衛罷了,要怪就怪他們蠢,連自己的命都守不住,那還能怪誰呢?
那蘭封殺了自己的父親,分明就是因為他的父親不仁,僅僅因為是庶子,偌大的家產便只能分到一成,這跟打發叫花子有什麼區別?
他若不為自己拼一把,日後難不成要一輩子仰仗著嫡兄,看嫡兄的臉色過活麼?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蘭封做出這樣的事情有什麼錯?
耳邊的議論聲、謾罵聲無休無止。
這令褚瑤煩躁至極,她真是厭透了聽那個假字。
人活在世不就是各憑本事?
是真是假有那麼重要麼!
見褚瑤一直都沒有說話,坐在她旁邊的夫人立馬反省了一下。
到人家府上來,反倒把主人家給冷落了,實在是不應該。
她擠眉弄眼地用眼神提醒了一下那說得正起勁的幾人。
那幾人先還愣了愣,但看見褚瑤那面色不霽的樣子,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一嬸子忙不迭將話頭遞給了褚瑤,試圖亡羊補牢將褚瑤拉進她們的討論中來。
「你說那假貨是不是喪盡天良?」那嬸子拉著褚瑤的手問道。
褚瑤嘴角微微動了動,勉強扯出了一絲笑來。
她現在光是壓制自己的戾氣不顯露出來就已經耗盡了心力,違心的話,她根本就不想說。
只是這嬸子卻好似完全察覺不出她的抗拒,竟是逮著她一個勁地問。
褚瑤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了,看起來十分牽強,難看極了。
「你怎麼了?」嬸子終於發現了褚瑤的異常,奇怪的問道。
褚瑤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搖了搖頭,她起身:「我身體不太舒服,就不陪各位了,還請諸位見諒。」
在座的這些,今日來本就醉溫之意不在酒,再者想要打聽的都已經打聽得差不多了,褚瑤陪不陪的倒是沒那麼重要,甚至褚瑤不在,她們嘮得還輕鬆一些。
是以,一聽褚瑤要走,一個個都很是善解人意。
「肯定是累著了,快去好好休息,找個大夫來看看,這身體不舒服可不能馬虎的,別是小病拖成了大病。」
「你去休息吧,不用招待我們,我們老姐妹也好久沒見了,自己說會兒話就行了。」
……
褚瑤溫婉淺笑著一一應承了,可一踏出廳堂門,她上揚的嘴角便落了下來。
褚瑤走在檐廊下,走都拐了幾道彎了,還是依稀能夠聽見她們在後面一口一個假貨,一口一個畜生。
褚瑤壓抑了許久的戾氣這會兒終於有些繃不住了,她的臉色難看至極,垂在袖中的手指甲掐進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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