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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充其量能從乞丐躍升到村口大爺。
周崇柯:「……」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擱從前,這樣的衣裳他是看都不會看的。
但……
半響後,周崇柯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幾十文,他在期待什麼呢?他以前隨身帶的香包都不止這個價錢。
有的穿就不錯了。
人的底線就是這麼被一步步給降低的。
「你給的錢還剩下三文。」
耳邊傳來一道女聲,緊接著他的視線里便出現了一隻手掌,掌心上躺著三文錢。
周崇柯愣了愣,那是他見過的最粗糙的手掌,指腹上還有一層厚厚的繭,但她的手卻又很乾淨,不似他見過的其他山里人,指縫裡都是泥垢。
她的手,就像她這這個人一樣,總給他一種違和感。
他總覺得她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周崇柯手微微抬起卻又落了下去。
「不用還給我了。」
他周崇柯雖然淪落至此,但還不至於占人便宜讓人白幫忙。
只是三文錢的辛苦費……會不會少了點?
周崇柯撇開視線,手抓在大腿外側的褲兜處,神情糾結,仿佛正在經歷一場天人交戰。
這裡頭裝了他現在全部的身家,但……只有六十八文錢。
這人說不用還,女子就真的將銅板給收起來了。
她此番去鎮上是有自己的事,給他帶身衣裳回來不過是順便罷了,但他既然要給辛苦費,女子本就不是個矯情人,自然也不會拒絕,只是,當她視線瞥過他的手時,卻到底還是微怔了一瞬。
她抿了抿唇,轉身打開櫥櫃拿出了一個密封的小竹罐,然後,放到了他面前的木桌上。
周崇柯愣了愣,不明所以,抬頭望向她,滿眼疑問。
「擦凍瘡的。」女子言簡意賅。
凍瘡!
周崇柯捕捉到關鍵詞,聽到的第一反應就是將垂落在側邊的手往後藏了藏。
但沒一會兒,他嘆息著將自己的蘿蔔手給提溜了出來。
人家都給凍瘡膏了,肯定是看見他的手了。
周崇柯垂目,許是從沒沒這麼受過凍,他的手一點不抗造,那凍瘡生得是一個傳染兩,最後全軍覆沒,十個手指無一倖免,全都腫得跟蘿蔔似的,一整個慘不忍睹,周崇柯自己看了都搖頭。
只是,看著眼前這近在咫尺的膏藥,周崇柯的臉上卻再度浮上了糾結。
他摸了摸兜里那數過好幾遍的銅板,內心一片悲涼,本就不富裕耳朵口袋如今又要雪上加霜了,但是要他放棄這罐觸手可及的膏藥,他又有點做不到。
「多少錢?」良久後,周崇柯咬牙道,聲音聽起來很是艱澀。
「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麼錢,你——」
女子頓了頓,打量了他一會兒,見他似乎神情極為緊張,讓他直接拿走的話到底是沒說。
這人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明明穿著形似乞丐,但卻又沒有窮苦之人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卑躬屈膝。
她想,他大抵不會願意接受別人的施捨。
「我要燉雞,你幫我燒水做工來抵吧。」
不要錢?
直到提著小板凳坐到了灶前,周崇柯腦子還是懵懵的,大抵是被驚喜給沖昏了。
但回過神之後,他又對自己唾棄了起來,不過是以工抵債罷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區區幾文錢,就能換他堂堂一侯爺在這燒水……
周崇柯頓住,不能再細想了,越想越淒涼,就跟那地里黃的小白菜似的。
他往剛燃起來的灶台底下又加了一點柴火。
隨著火越燒越旺,他被凍僵的身體也回暖了過來。
周崇柯喟嘆了一聲,流落至此地之後,難得地感受到了一絲滿足。
他現在甚至覺得這世上簡直沒有比燒火更幸福的事情了。
水燒開後,女子從鍋里舀了一盆熱水出去,坐到了靠門邊的位置,將放完血的雞用開水燙了一遍之後,開始動手拔毛。
那手法利落極了,即便不是第一次見了,但周崇柯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你叫什麼名字?」周崇柯問道。
他發現做鄰居這麼久了,其間也打過幾次交道,但是他居然還不知道她叫什麼。
女子拔雞毛的動作停頓,一室靜默。
良久後,就當周崇柯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
「阿蕪。」
她的神情忽地有些落寞,然後又重複了一遍。
「我叫阿蕪。」
「阿蕪?哪個蕪?」
阿蕪沉默了一會兒,又低頭繼續拔起了剩下的雞毛,連帶著那落寞的神情也一併看不見了。
「荒蕪的蕪。」她回道。
聲音很輕,不知是在說給周崇柯聽,還是她自己聽。
好在周崇柯耳朵還算靈光,即便聲音小也還是聽清楚了。
但聽清楚後,旋即便是驚訝。
「怎麼會取個這麼不吉利的名字,誰給你取的?」他問道。
他知道鄉下人大多都沒有自己正經的名字,都是大丫二丫、鐵柱狗蛋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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