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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英殿內,一乾重臣圍坐,如同之前在平盧時候一樣。
梅漪羅將手裡厚厚的冊子分給其他人:
「按照那第五鴻的說法,民間的一些傳說也都是真的,什麼御劍穿雲,什麼白日飛升……我讓人從各地帶了幾百年前的地方志回來,很多記載差不多跟騎鵝娘娘差不多同時,甚至還要早些。這些年倒幾乎不可見了。」
「若是海外真的有修真之人,還能來到咱們這兒,又有這等通天徹地的本事,豈不是大可以將咱們這些凡人當做奴婢?又或者,更可以左右朝堂……」手裡捏著那冊子,古蓮娘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回事兒啊,她昨日這個時候還在跟陛下討論今年的夏收,怎麼才一天光景,所有人就得坐在這兒說什麼修真,什麼求仙問道?
穿著一身紫色長裙的裴文姬摸了摸下巴,說:
「想來是咱們這兒對那些修真者有什麼限制,他們來了之後才只能藏頭藏尾,至於說這些修真者進朝堂,我倒是在一些誌異雜談里見過,最有名的幾個,一個是《鎮海平江傳》里在朝堂上興風作浪的徐恩泰,書上寫他能用劍在山上刻字,被當時的皇帝封作了國師,一個是《翻江平妖奇談》這裡面的妖異之人可就多了去了。」
畢竟當年也是靠話本子名震繁京的「瑤池閒客」,裴文姬對這些志怪傳說可謂是信手拈來。
同樣是一身紫衣,柳朝妤今日穿的卻是棉紗制的袍子,她整了整袖口,忽然笑了:
「那本《翻江平妖奇談》我小時候也看過,講的是還聖元君在各地降妖除魔之事,杜撰得很是不成樣子,還聖元君的功德在於興修水利,什麼降妖除魔,不過是後人臆想。」
「絕不是臆想。」
和一群朝臣們坐在一起,武雲纓身上也毫無扭捏模樣,她很堅定地說:
「騎鵝娘娘在凡間的時候確實遇到了很多修真之人,甚至包括她的三任夫婿,根據山海鎮本廟的記載,修真者在修真的時候會遇到劫難,為了度過那些劫難,他們就會選擇來到凡人境,想要留在凡人境,修真者必須與某個凡人有所關聯,或是認為父母、兒女、兄弟姐妹,或是結為夫妻。被這般利用的凡人被稱作『化劫引』,剛剛古大人說修真者將凡人當做奴婢,確實如此,所以很多被當做『化劫引』的人下場都不好,尤其是女子,騎鵝娘娘自己吃過苦,也願意為了其他吃苦的女子張目,著實殺了不少來渡劫的修士。」
武雲纓的語氣十分自豪,騎鵝娘娘的功績,她不怕說給天下任何人聽。
柳朝妤剛想說什麼,忽然看見自己的姨母,當朝宰相柳鉉徵在看著自己,端整的臉上似笑非笑。
「你小時候竟還有閒暇看誌異雜談?」
柳朝妤:「……姨母,這事兒咱們私下再聊。」
其他人已經偷笑出聲。
柳鉉徵輕輕搖頭,說:「我倒覺得這修真之事的真假已經無需再議,無論是咱們這些年從各地搜羅來的奇異之物,還是蘭內官……蘭君娘子這些年在海外的所見,皆可佐證。比起此事,陛下,這世上真有能活千年萬載,能通天徹地的修真之人,您想要什麼呢?」
群臣們討論的時候,孟月池一直坐在窗前看著外面。
蘭君是昨日到繁京的,那位第五鴻的吐血一直沒停,外面的雷雨交加也沒有停止過。
就好像這天在發怒。
凡人,修真者。
看著不能駕馭靈力的凡人竟然開始觸及靈力,哪怕視萬物為芻狗的蒼天都開始為此震怒?
孟月池抬起手,摸了摸鼻樑。
「按照蘭君所說,海外兩千里處礁石遍布,風浪兇狠,尋常人根本無法得過,她們一邊南下一邊尋路,忽然遇到了一群銀色的魚,跟著魚群穿過了礁石。至於回來的時候,則是得了一女子相助,直接起巨浪將船送過了礁石。」
她的語氣不疾不徐,其他人都神色沉靜。
乍一看,仿佛大昭的開國重臣們是在團團圍坐,聽開國皇帝講故事。
「也是天不讓咱們與修真界相通,不讓咱們知曉靈氣的存在。偏偏,卻讓朔北有那麼一條地谷。」
這不公平。
孟月池在心中想。
靈氣與魔氣相生相剋,那沒有靈氣的凡人境豈不是成了被天道拋棄的犧牲品?
將凡人境與修真界隔絕的罩子,到底是在保護凡人不被修真者侵擾,還是在保護修真界不要被凡人境的魔氣侵襲?
抬眼看向天空,年過不惑的皇帝陛下眸光深沉。
在她腳下的土地年年災患不斷,天下百姓為了一口糧食辛勞耕作在田間,卻不能得三餐飽腹,從生到死,他們彎著腰,低著頭,只祈求明年不要有澇災,有旱災,有蝗災,不要落雹子,不要生疾疫……
山有山神,地有地仙,生兒育女、去病治疾,百姓們求了那麼多的神。
他們跪在地上,一天天,一年年。
可這天給了百姓們什麼?
沒有靈氣的凡人境,讓明宗用自己的屍首去壓制的魔氣地谷。
此時此刻,平盧的百姓們在求著麥子灌漿,中原的百姓在算粟米的收成,泯州的旱災剛剛緩解,水田裡的稻穀剛喝了兩頓雨水……蒼生碌碌求生,蒼天卻不仁至此,那她這凡人境的皇帝能怎麼辦?
只能,去他的蒼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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