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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舸的雙手攏在袖中,站在了群臣之前。
先帝去後,陛下加封她是太傅,如今在朝中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察覺到梅舸出來只說了幾句話,就壓下了朝中的暗涌,范徐等人就算心中不忿,也不敢與她爭鋒。
沒有人再說什麼,梅舸退回了朝臣之中,手依然攏在袖子裡,如今的朝堂上到處都是看著她的目光,她卻好像毫無察覺。
兩朝為相的梅大人,比起遠在淮水的孟月池,她才是現在朝中許多人的心腹大患。
「既然如此,傳朕旨意,令封康平和吳崇茂二人聽從太尉安排,平亂安民,待戰事了結,再行問責之事。」
對於這個結果,朝中想要拉下孟月池的人不滿意,想要護住孟月池的人也不滿意。
至於孟月池本人,她並沒有等到朝廷給結果。
封康平二人的摺子還沒呈到御前,從繁京送給她的密信已經陸陸續續上路了。
「八份……」看著這些密信,這輩子第三次打下鳳城的孟節度使用手撐著臉,有些無奈。
「要是早知道一份煎餅能換來這麼多人給我送消息,當初我就該再加兩道菜。」
聽她這麼說,在一旁處置公文的古蓮娘笑了:
「大人,封康平他們分明是記恨您不許他們二人入城,這般攻訐,實在是小人之舉。」
「話不能這麼說,兩位將軍都是為國為民之人,怎麼會是小人?」
孟月池擺了擺手,起身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輿圖。
她點兵南下兩月,兵分三路,打了小戰數次,然後三路包夾合圍,奪下被搶占的鳳城,造反的劉參等人被迫帶兵退回了泗州。
平盧軍多年來早就有了章程,入城之後不掠民、不搶糧,這次進了鳳城也是如此。
封康平和吳崇茂二人自稱軍糧不足,軍心散亂,想要帶兵入城「略作添補」,被她直接拒於城外。
二人心生不忿,這才有了此次之事。
此時,鳳城內有平盧軍四萬人,鳳城外有封康平和吳
崇茂的主帳加起來六萬人。
「咱們的軍糧還有多少?」
「大人,從兗州調來的十萬石軍糧兩三日後便能到鳳城了。孟月池點點頭。去告訴兩位將軍,我打算分義武、武寧兩軍將士一些軍糧,讓他們來見我。」
古蓮娘看向自家的大人,卻只見她眉目間有淡淡的笑意。
「是,大人。」
吳崇茂得信之後立刻去尋封康平,自從那本摺子送出去,他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見孟閻羅派了厲鬼吃他身上的肉。
「封將軍,她這個時候要給咱們分軍糧,是不是知道了咱們幹的事兒了?」
封康平比他淡定多了。
新帝登基,女官早晚要被趕出朝堂,像孟月池這等手握兵權的女子早就成了朝中幾位大人的眼中釘,他那份摺子送上去,自然有人會對孟月池群起而攻之。
日積月累,積毀銷骨,早晚有一天送這個孟閻羅下地府。
「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哼,還能砍了咱倆的腦袋?既然她給了糧草,咱們就要。那些平盧兵穿的棉衣,要是能弄些來更好!」
第二日,兩人帶了上百精兵入了鳳城。
穿著淡紫色的短衣繡褲的當朝太尉,剛剛年過三十的孟月池對二人禮敬有加。
「石灰填得足一些,省得送去了繁京,旁人認不出兩位將軍。」
「是。」
替陛下傳旨的兵部郎中匆匆趕到淮水後的第二日,平盧軍的快馬已經把來自淮水的兩匣子重禮送到了政事堂。
巧的是,這一天政事堂里當值尚書正是戶部尚書范徐。
在打開匣子的一剎那,他發出了一聲驚吼。
封康平和吳崇茂,他們的頭顱還維持著他們死前的猙獰。
「臣孟月池啟奏,封康平、吳崇茂二人於軍務上貪功冒進、不思退敵,一年來幾番欲縱兵劫掠淮水百姓,臣身為太尉,奉旨平亂安民,此二人不聽勸阻,任意妄為,臣不得已以軍法懲之。」
乾淨有力的行書落在摺子上,一看就是孟月池的親筆。
她的這一手字,十幾年前她被稱作「廬陵明月」的時候就被人盛讚過,現在,人們看她的字,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背後冒出。
這麼幹淨的字,是怎麼寫出這麼冰冷的話的?
什麼叫「不得已」?
看看這兩顆人頭!看看他們死前的樣子!太尉大人您不得已什麼?您的不得已是嫌棄他們死的不夠慘,還是裝他們的盒子不夠氣派?
聽聞孟月池竟然看了封、吳二人還把他們的人頭送來了繁京,宮中很快就派了人來將人頭取走了。
又過了許久,死一般的政事堂里才終於有了些許人氣兒。
「大人,此事決不能這般就算了!」
范徐看向說話之人。
那人大聲說:「大人!那孟閻羅想用此舉震懾朝堂,我等斷不能讓她如意啊!定要讓世人知道她的狂悖妄為……」
范徐的臉色仍然泛著青白,見此人慷慨激昂,他拍了拍此人肩膀:好,你去寫摺子,就寫她狂悖妄為,再來一句「嗜殺成性,有不臣之心……」
那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連殺兩位將軍,朝中該給太尉議罪才是。」
先帝時候最愛用的內殿又被封了,如今的陛下召見臣下用的是文遠堂,站在文遠堂內看著那兩顆人頭,被召來議事的梅舸神色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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