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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杜行舟低下了頭。
「公主,二皇子在洛州招徠山匪籌建私兵,匪首馮家應不肯屈從,被二皇子車裂,馮家應的次子入京刺殺二皇子,此事,公主您定然知曉。」
他頓了頓,又說:「二皇子要約見裴仲元,是因為裴仲元手裡有三皇子賣官鬻爵的證據,此事不假,可這證據不是二皇子找的,是殿下您找的,您讓裴仲元一聲不發,讓他在朝堂上公然揭開。」
夏日又要結束了。
風還熾熱,令人心燥。
哪怕茉莉花的香氣再讓人心中舒爽,它也是盛開在烈日下的花。
「您身後有江家,宮裡有皇后,大皇子如何敢將您送去烏蠻和親?因為大皇子知道了您去過朔北,還知道了江琦是女子,他自以為拿捏了這兩件事,便是將江家上下拿捏在了手裡,這兩件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杜行舟緩緩抬頭:「公主,是您讓他知道的。」
想要養大一個人的野心,自然是要讓他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大皇子剛愎自負,自以為是陛下長子,皇位本就該是他的,又被皇子之爭激出了血性,給了他一點念想,就足夠他舉起反旗子。
陛下曾有六子,現在只剩了被嚇破膽的一個。
「如今,公主如願,晚生我,也該功成身退了。」
大皇子不反,他爹娘就不會死。
可讓大皇子反了的人,正是他傾心愛慕的公主。
万俟悠抬起手,折了一枝茉莉。
人花相映,卻並無嬌色。
她將花遞給了杜行舟:
「大皇兄也好,二皇兄也好,四皇兄也好,在他們的局中,都有我的性命。我不過是一枚吞子之棋,你家之事,我心中有愧。」
「公主不必有愧。」
杜行舟的手有些顫抖,還是接過了那支花。
當年,公主遠在朔北,給他寄各式的樹葉,他也曾妄想,自己能攀折一枝茉莉。
如今真的拿在手裡,他才明白。
茉莉是茉莉。
公主,是公主。
「公主,繁京城中的可用之人,我已經輯錄成冊,交給了重青女官。」
小心捏著那支花,他對公主深深行了一禮。
「行舟,告辭。」
小小的白色花瓣,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了地上。
崇安十三年冬至。
大啟有了他們第一位皇太女——万俟悠。
第70章 公主請登基(十三)
大啟崇安十三年的冬天可以說是過得淒風苦雨,有種風起雲湧之後的疲憊和黯淡。
進了二月,地里的麥苗都返青了,卻有兩場大雪蓋了下來,不光壓壞了麥子,繁京城裡也有數百戶的屋舍被壓塌了,幾千人流離失所,有幾十人已經被凍死了。
陛下自從立了皇太女之後就是一副甩了手不管的架勢,將事情都推給了還不到二十歲的皇太女頭上,可皇太女派人去戶部支取銀子,就只得了一句話
——「沒錢」。
沒錢,被雪壓塌了房子的老百姓就得在賑濟所里縮著窩著,沒錢,被壓壞了麥苗的地就得空著。
沒錢,大啟這古往今來第一個的皇太女就是個昏聵無能的廢物。
滿朝上下多少雙眼睛斜著看著,穿著一身太子袍的皇太女站在群臣面前,面上帶著笑。
「既然戶部拿不出錢來,此事,孤來想辦法。」
群臣愕然,互相交換著眼神。
長樂長公主出了名的驕縱,大概還是生平第一次聽見旁人對她說出「沒錢」這兩個字,怎麼就這般淡定?
戶部侍郎文友峰倒覺得尋常:「這有什麼難的,公主身後可有皇后,有內帑撐著,區區幾萬兩銀子對咱們皇太女可是小事。」
「話是這麼說,可內帑……」
話剛起了頭兒,有人走了過來:
「聽說了麼?陛下下旨讓後宮削減開支,又讓清查帳目,內帑封庫了。」
湊在一起的朝臣們都安靜了下來。
「陛下這是……」
只說了四個字,說話的人閉上了嘴。
陛下立皇太女之後江家的朔北軍才北歸,這其中有多少威脅的意思,朝中的群臣又不是傻子,怎會感覺不出來?
既然從一開始就心不甘情不願,那縱使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立在朝堂上也是陛下看不順眼。
「陛下這是有意歷練皇太女殿下,其他的皇子都是從小讀經史子集,十五六歲就在六部觀政,皇太女殿下自幼受嬌寵,自然得多經些歷練。」
說話的人是新任宰相聞季楓,他年過六十,鬍鬚還是全黑的,身量瘦高,臉長目細,一副嚴厲模樣。
聽見他的話,群臣悄悄都散了。
聞季楓此人之前名聲不顯,在做宰相之前,他甚至已經十年未曾做官了,可十多年前陛下還沒登基的時候,他就是太子少傅了,在杜相去後,陛下將他請出來為相,而沒有用和江家有姻親的禮部尚書蘇至正,這裡面就有了對江家防備的意思。
他也沒有讓陛下失望,幾個月來,聞季楓召集了從前的門生故舊,跟依附於鎮遠公的勛貴們打得很是熱鬧。
對靠著江家扶持的皇太女,他的態度也很是強硬。
「聞相,區區幾萬兩銀子,怎麼也為難不了皇太女。」
不遠處,幾個東宮的女官從議政殿捧了案卷出來,聞季楓看在眼裡,面無表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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